生于一八九九年七月二十一日,一家六个孩子,他是第二个。他母亲让他练习拉大提琴;他父亲教他钓鱼和射击。童年似乎没有创伤。中学是一九一七届的,他是一个热情的、好竞争的标准美国男孩;学习成绩好,体育运动全面发展(游泳、足球、射击,还偷偷地到当地体育馆去学拳击),参加辩论团,学校乐队里拉大提琴,编辑学校报纸《吊架》,还给文学杂志《书板》投稿,写短篇小说(已经初具日后成熟的风格的苗头),写诗。他有时中途搭别人的车,出去旅行。有一次在禁猎区打鹭鸟,事后躲藏起来,免受法律制裁。某些批评家认为,海明威离家出游说明他童年过的是正常的生活;但在别外一些批评家看来,则象征他早年反叛橡树园的生活方式,反映他家庭生活中关系紧张。
他父亲与母亲的兴趣一定截然相反,所以引起他身上相克的反应和某种敌对性。姐姐玛茜琳尼•山福德大他两年,但同海明威一起长大,说他父母亲“互相笃爱”,但承认他们“常常相互感到厌烦”。他母亲格雷丝•霍尔•海明威是公理教会信徒,宗教观念强(她给四个女儿取了圣徒的名字),但也是一位有艺术修养的女人,她把家庭环境布置得如同教堂组织的文化沙龙。他父亲克拉伦斯•艾德家兹•海明威是一个杰出的医生,热心的、有训练的运动员,又是一个专业的研究自然界的人,他引起他儿子对于户外活动的爱好。夏天,他们居住在密执安北部近彼托斯基湖畔的房子里,海明威医生有时候带他儿子一起出诊,横过华隆湖到奥杰布华族印第安人居住地去;他们经常一起钓鱼和打猎。他们关系密切,虽然他父亲严于律己,甚至比海明威太太更严格,更具有清教精神。
他双亲各自对他的影响至少粗粗看去是清楚的。他对户外活动的爱好,作为运动员的训练和勇敢,从来没有减退过。他喜欢音乐(虽然讨厌学大提琴)和美术,也一如既往。他珍爱巴赫和莫扎特,说他从“研究和声学与对位法”之中学到写作方法;又说“我从画家身上学到的东西同从作家身上学到的东西一样”。从海明威在橡树园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现有的材料看来,没有一点能说明他日后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然而,我们看一看这位自传性异常突出的作家的创作,就发现那些以涅克•阿丹姆斯为主人公的、关于那一段时间的故事(《印第安帐篷》、《医生与医生妻子》、《某件事情的结束》、《三天大风》、《战斗者》与《杀人者》),写的却是暴力与恐惧、混乱与失望的主题——还有孤独;他的同学指出,孤独与多才多艺是海明威当年最突出之点。
他毕业前两个月,美国参战。卡洛斯•倍克尔写道:“他面临的几条路是上大学、打仗和工作,”海明威选择工作。他左眼有毛病(当初训练拳击的时候意外伤到了左眼,视力下降,从那以后他左眼的视力再也没有恢复过),不适宜去打仗。一九一七年十月,他开始进堪萨斯市的《星报》当见习记者,这家报纸是美国当时最好的报纸之一。六个月之中,他采访医院和警察局,也从《星报》优秀的编者G•G•威灵顿那里学到了出色的业务知识。海明威在《星报》头一次知道,文体像生活一样必须经过训练。《星报》有名的风格要求单上印道:“用短句”,“头一段要短。用生动活泼的语言。正面说,不要反面说。”海明威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学会把写新闻的规则化成文学的原则。
但是,战争的吸引力对海明威越来越大,他于一九一八年五月后半月开始这场探险。头两个月,他志愿在意大利当红十字会车队的司机,在前线只呆了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最后一天的下半夜,海明威在意大利东北部皮亚维河边的福萨尔达村,为意大利士兵分发巧克力的时候,被奥地利迫击炮弹片击中。他旁边的一个士兵打死了,就在他前面的另一个士兵受了重伤。他拖着伤兵到后面去的时候,又被机关枪打中了膝部;他们到达掩护所的时候,伤兵已经死去。海明威腿上身上中了两百多片碎弹片,左膝盖被机枪打碎,被迫手术换了一个白金膝盖。他在米兰的医院里住了三个月,动了十几次手术,大多数弹片都取了出来,还有少数弹片至死都保留在他的身上。他受伤的时候,离他十九岁生日还差两个星期。
五十年代早期,海明威说过:“对于作家来说,有战争的经验是难能可贵的。但这种经验太多了,却有危害。”摧残海明威身体的那次炸裂也渗透他脑子里去了,而且影响更长、更深远。一个直接的后果是失眠,黑夜里整夜睡不着觉。五年之后,海明威和他妻子住在巴黎,他不开灯仍然睡不着。在他的作品中,失眠的人处处出现。《太阳照样升起》中的杰克•柏尼斯,《永别了,武器》中的弗瑞德里克•亨利,涅克•阿丹姆斯,《赌徒、修女和无线电》中的弗莱才先生,《乞力马扎罗的雪》中的哈利和《清洁、明亮的地方》中的老年侍者,都患失眠症,害怕黑夜。
那个年老的侍者说:“这毕竟只是失眠。有这病的人一定不少。”失眠是那种痛苦的并发症的症状,海明威、他的主人公和(“有这病的人一定不少”)他的同胞都受到折磨。菲利普•扬对海明威的个性作了出色的、合乎情理的心理学分析,提出一个论点,说他这次创伤引起的情绪,非他理性所能控制。海明威晚年反复地、着了魔似地搜索这类似的经验,来驱除那种精神创伤;如果办不到,他就不断地通过创作和思考来再现这个事件,为的是控制它所激起的忧虑。
扬明智地指出,海明威最终关心的是艺术,而不是创伤。然而,在局部范围内,扬的个性学说可以把海明威的为人与他的作品统一起来。而且,对于海明威观察战争,对于这位艺术家,这种学说赋予特殊的意义。《永别了,武器》和一些短篇小说出色地描述了战争在社会、感情和道德方面的含义,然而,使他的战争经验“难能可贵”的不止是这番描述:它在他心灵上锻铸出他对人的命运的看法,这几乎影响他所有的作品。迫击炮的碎弹片成了残酷世界破坏力量的比喻,海明威和他的主人公成了寻求生存道路、受伤的人类的象征。他已经差不多准备好,可以把那种生活感受转化为文学作品了。
他取得红色英勇勋章之后的五年内,缓慢地却是目的地为写作生涯而努力。橡树园热情欢迎它的英雄归来,但是海明威的父母亲——尤其是他的母亲——感到厌烦,因为这个年轻的除了写作别无雄心,又极为乐意接受家庭的供养。有一度他为多伦多《每日星报》和《星报周刊》写特写。他姐姐玛茜琳尼写道,他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他母亲提出最后通牒:要么找一个固定的工作,要么搬出去。海明威搬了出去,到芝加哥当了一年《合作福利》的编辑,这是一份宣传合作投资的机关报。那年冬天,他认识了他在文学界头一位重要的朋友舍伍德•安徒森,并且通过安徒森,认识了“芝加哥派”的其他成员。同时他认识并爱上了哈德莱•理查孙,她是一位漂亮的红发女郎,比他大八岁。1921年九月,海明威与哈德莱结婚,在家里的乡间别墅度蜜月,接着去多伦多,当了几个月的特写记者。
但是,他真心需要的是欧洲,是有空间的时间进行写作。海明威夫妇决心接受一个驻国外兼职记者的工作。此后两年,海明威成了《星报》驻欧洲的流动记者,人住在巴黎,兼写关于日内瓦与洛桑国际会议的报道,包括希土战争的简练的戏剧性电讯。他偶尔写一点轻松的、但观察锐利的印象记,内容是瑞士滑雪、西班牙斗牛和德国战后生活。他早期新闻工作的训练,加上天生爱好简洁,已经成了一种风格,他现在写的电报——浓缩、紧凑——使这种风格更为有力。
在此同时,他写小说,写诗,想找一个出版商发表他一篇东西,但(自一九一八年以来)一直没有找到。一九二二年迅速地发生一连串事件,加速了他的希望,接着他又感到失望。他凭舍伍德•安徒森的一封介绍信,带着他的作品去见葛屈露德•斯泰因,她在弗勒吕斯路的沙龙是依兹拉•庞德、詹姆斯•乔衰斯和麦多克斯•福德等侨居国外的人的艺术中心。斯泰因喜欢这个年轻人,他派头简直像大陆上的人,一双眼睛“好奇得有感情”,她鼓励他当作家,不过劝他应该完全放弃新闻记者的工作,把散文修改得更加精练一些:“这里描写很多,又写得不十分好。从头来起,写得集中一些。”庞德也喜欢这位新到的作家,同他一起散步,拳击,鼓励他继续写诗。五月份和六月份,海明威头一次公开发表作品——一篇只有两页的讽刺性寓言《神妙的姿势》和一首只有四行的诗《最后》,这首诗是补白,填补威廉•福克纳六节诗留下的空白。一家新奥尔良的杂志《两面派》把这两篇作品都发表了,他这番运气,又是靠舍伍德•安徒森帮的忙。
灾难发生在一九二二年末他参加洛桑和平会议的时候。他约定叫哈德莱带一只手提箱去迎他,哈德莱几乎把他所有的手稿都装在这只箱里(少部分邮寄)。在巴黎的里昂车站,她把手提箱放在车箱里,未加提防,过了一会儿回来,发现箱子不见了。几年以后,海明威给卡洛斯•倍克尔的信中说道:这件事使他痛苦万分,他“恨不得去做外科手术,免得去想它。”海明威没有办法,只好重起炉灶,这回获得惊人的成功。一九二三年,他几篇作品被刊物采用。哈丽特•蒙罗在《诗歌》(一九二四年一月号)上发表他的一首短诗;玛格瑞特•安德生和琴•希普在《小评论》(一九二三年四月)上发表了他六个短篇(共十八个短篇,原拟于次年一月发表,总题为《在我们的时代里》;一九二三年夏天,罗伯特•麦卡门发表海明威第一部作品《三篇故事和十首诗》(三篇故事是《在密执安》、《我的老头子》和《不合时宜》)。
虽然前途好像有把握,路上却有现实的障碍。哈德莱怀孕了,两夫妇几乎没有钱。他们同意回多伦多住两年,挣够了钱再到巴黎来,到那时候他可以致力于写作。他们在一九二三年八月离开巴黎。约翰•哈德莱(“勃姆比”)•海明威生在十月,但到了一九二四年一月,海明威夫妇已经回到巴黎和蒙巴那斯,安居在戴尚圣母院的一套公寓房子里。海明威走向成功的步子又耽误了,因为他得拿出一部分时间来干活养家。他不去过蒙马特尔区的游堕生活,吃不饱肚子,这在《流动宴会》里都有记载,但他坚持写作。正如斯泰因所观察的,“他十分认真地写作,想当作家。”突破是在一九二五年——也许是靠两位有影响的支持者帮忙。司各特•菲兹杰拉德还没有认识海明威的时候,艾德蒙•威尔逊已经给他看过海明威的作品,菲兹杰拉德印象很深,并催促斯克利布纳公司的麦克斯威尔•珀金斯去约稿。珀金斯写了信,但因为邮递方面的错误晚到了十天,海明威已经接受了安徒森的出版者波尼和利夫赖特公司二百元的预支稿酬,出版他的短篇小说集《在我们的时代里》,其中包括同名集子中发表的早期的速写,还接受出版公司对于他这两本书的权限。
从经济收入上说,《在我们的时候里》是失败的,下一本书,即讽刺模拟舍伍德•安得森作品的《春潮》,也是失败的,但是海明威引起艾伦•泰特、保尔•罗孙匪尔德和路易斯•克罗纳伯格等美国重要评论家的注意,他们都认为海明威是美国文坛新出现的声音。然而,又是菲兹杰拉德对海明威的才能讲得最有说服力。菲兹杰拉德在《如何浪费材料——评我的同代人》一文中,攻击那些已取得稳固地位的作家——尤其是亨•路•门肯和舍伍德•安德森——认为他们“强调发掘美国的‘意义’”,是“不真诚的,因为他们自己身上并没有这种需要。”菲兹杰拉德说,侨居国外的人倒是有这份好处,能够为自己形成一种“不会败坏的风格”,表现净化了的热烈感情。菲兹杰拉德以海明威和《在我们时代里》为主要的例子,说明这位作家“具有新的气质”,而且具有上述两个方面的特点。菲兹杰拉德的文章发表在五月,五个月以后,海明威证实了菲兹杰拉德的赞扬是很有道理的。
一九二六年十月斯克利布纳公司出版了《太阳照样升起》,不到三十岁的海明威成了有定评的文学家。作为一位作家第一部长篇小说,销路不错,也博得了好评。海明威晚年在《流动宴会》这部书回忆一九二一至一九二六年间的生活情景时,追忆当时的梦想,刻苦的训练和灾难。梦想是牧歌式的:对哈德莱纯洁的爱,巴黎和伏拉尔勃等美好的去处,友人的情谊。刻苦的训练——把自己写为一个挨饿的人,渴望成功心切,无情地律己,同时也为了形成自己的文学风格。灾难是随成功接踵而至的梦魔般的现实,它粉碎了梦想,破坏了训练,只剩下了欲望,放纵和失望。海明威写这本书的时候,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病痛可能加剧老年人怀旧的甜蜜和痛苦。然而,在某个意义讲,也说明海明威终于明白他早年在巴黎的时代,正是他作为一个人与作为一个艺术家最为融合的年代。他发表了《在我们的时代里》、《太阳照样升起》,尤其是一九二九年发表了《永别了,武器》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经历,形成他对人类命运的看法和极能表现这种看法的文体风格。虽然他艺术上的发展还没有结束,但是他后来写的东西至多是技巧更为精致,更有光彩,把他已经写过的主题加以变化罢了。
他此后二、三十年的戏所以能够唱得下去——除了一系列近乎传奇的轶事之外——在某种程度上讲,是由于海明威相当灵活地使自己在群众中的形象适应时代变化的要求。他个人在群众中有魅力,正是这个原因——不管是叫“爸爸”这个慈祥的绰号,也不管是叫“冠军”这个好斗的称呼。然而,更吸引人是内心的戏剧性变化。当他的名声由细流汇成潮流的时候,他的感觉能力好像在水槽里打滚。在早期作品中,恐惧与美感密切得难解难分:他们只能通过极为含蓄的感觉传达出来。艺术家驾驭了人的形象。在后期作品中,受压抑感情的细微之处常常写得过火,几乎成了感情的嘲弄。内心戏剧性的力量正在于此。因为,海明威仿佛要想弥补艺术上的失败,在生活上作出过度的反应。他在现实世界中的行动仍然反映出他关心悲剧性的经验,迫切需要对抗含有敌意的世界,肯定他的自我形象。但是,由于英雄的气概太显眼、太坚决,人物的行动写得过分明显。因此落到滑稽、令人窘迫、甚至常常令人厌烦的地步。如果说他在二十年代是在艺术上探险,那么到了三、四十年代这个艺术家本人成了冒险家。他对人生的看法没有改变,只是艺术的工夫松弛了。
在《太阳照样升起》出版、《永别了,武器》未出版之间,海明威同哈德莱离了婚,与当过《时尚》时装式样编辑的保琳•帕发费结婚,他们回到美国,定居在基维斯岛,一九二七年海明威完成并发表了第二部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一九二八年,他写《永别了,武器》初稿的时候,保琳生下他们第一个孩子(她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他修改初稿时,得知消息:他父亲得了糖尿病,又因经济困难自杀,用的是他自己父亲内战时用过的手枪。二十年以后,海明威在插图本《永别了,武器》的序言中回忆道:“那一年有好的时光和坏的时光,”但又说他当时“生活在书里”,“比我任何时候都愉快。”三十年代早期,他经济富裕,婚姻美满,到处冒险。这些年里,他到怀俄明和蒙大拿打野鸭,打麋子,到非洲猎大动物,登上定制的“皮拉尔”号游艇到基维斯岛和别米尼岛外捕鱼。这些年头正值大萧条时期。国家因经济危机弄得情绪低落,但海明威却更像一个狂热的童子军。一九三四至一九三六年间,他给《老爷》杂志写了二十三篇生动但没有多大价值的文章,描写狩猎和捕鱼,这给大萧条期间城市中的受害者提供了一个精神避难所。他们在海明威粗狂妄的面容和强壮的身躯上看到背运时期一位英雄的面貌;他含蓄的散文、精练的对话表现了典型的“重压下的优美风度”。他这些年来发表的两部非小说的作品加强了这个形象。一部是《午后之死》(1932),称颂斗牛的仪式,一部是《非洲的青山》(1935),描写一次狩猎旅行,预演人与野兽的悲剧,但几乎声嘶力竭地歌颂人类勇气的尊严。
三十年代早期,海明威小说相对地说写得比较少。二十年代,海明威发表了两部小说,三十五个短篇,一部楷模作品,一些诗,外加相当数量的通讯报道。他三十年代前半期产生的主要作品是《胜者无所得》(1933),一个短篇小说集,收入十四个短篇小说。一九三六年,他发表了他最好的短篇小说之一《乞力马扎罗的雪》,主人公是一个作家,因写不出“他该写”的作品而奚落自己。
从一九三七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艺术家海明威还是当他的冒险家,只是改变了装束。从《有的和没有的》(1937)中亨•利•摩根的话——“一个人不行……他好的干不出事”——开始,海明威和他的主人公牺牲了他们的私事,转向世界危机所引起的集体的责任。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大萧条与西班牙内战粉碎了海明威的信念:他长期以来认为作家的主要任务是“直接地真诚地写人”,“谁要是把政治当作出路,谁就在骗人。”左翼批评家一向嘲笑他们心目中的海明威耽乐的孤立主义,现在欢迎他的转变。其实,海明威在他的小说创作里并没有向左转,他的人物走的是老路——冒险,孤独,结果是死胡同。他们重新进入世界,因为民主可能比法西斯好些,但他们虽然同人民混在一起,但不是人民的一员。海明威也是如此。不管他参加什么战争,统统成了他的战争,他打仗一如既往,有他自己的条件,自己的理由。
一九三七初海明威去到西班牙。官方名义是北极美报业联盟记者,他却不是不偏不倚的旁观者。他借债为忠于共和政府的部队买救护军,在美国第二届全国作家会议上发言攻击法西斯主义,协助拍摄亲共和政府的影片《西班牙大地》(1938),发表了他唯一的一出长戏《第五纵队》,描写这场冲突。一九三九年他在哈瓦那郊区“了望农场”购买了一份地产,就在地产山顶的房子里,创作关于法西斯主义、民主和个人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
小说出版几天后,保琳•帕发弗以“遗弃”为理由同他离婚。一个星期之内,海明威娶第三个妻子玛瑟•盖尔荷恩,她是圣路易市人,小说家、记者,他们共同生活了五年,婚后头两年,他们去中国当战地记者,海明威为现已停刊的纽约报纸《下午报》撰写报道。海明威在这些报道中认为:日本、英国与美国之间不大会爆发战争,但不是不可能发生。他有预见,指出如果日本进攻美国在太平洋或东南亚的基地,那么战争不可避免。
从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四年他被《柯里厄》杂志作为没有军籍记者派往巴顿将军的第三军为止这段时间内,海明威驾驭“皮拉尔号”——由政府出钱配上通讯与爆破设施——巡逻海上,成了一艘伪装的反潜艇的兵舰。虽然“皮拉尔号”没有遇上潜水艇(如果遇上,海明威准备命令自己在指挥塔上扔手榴弹和燃烧弹),海明威的报告可能帮助了海军侦察到一些潜水艇的方位并把它们炸沉,海明威因这些功绩得到表彰。一九四四年海明威在英国同皇家空军协作,几次坐飞机参加战斗,没有受伤,但在伦敦一次灯火管制时汽车失事,他头部与膝部受伤。几家报纸登出他的讣告,但不久,在联军登陆那一天,在诺曼底的福克斯•格林海滩上海明威观看了几分钟战斗才回到船上。
他虽然名义上属于巴顿将军的军队,却同第一军第四步兵师一起行动,参加解放巴黎的战斗和凸地战役。他描述自己大胆勇敢未免夸大或者歪曲,但他的行动确是更像战士,不大像记者。他在巴黎郊外一个哨所负责巡逻与查问很有成效,为莱克勒克将军部队的前进收集情报。德军反攻期间,他在休特曼森林地带冒着很大的生命危险用短武器参加激烈的战斗。军人对他的印象比新闻界同业对他的印象更好。他的同行生气也许是因为他态度傲慢,也许是因为他过分渲染他个人如何率领一支游击队组成的小部队解放旅游者俱乐部,解放里兹饭店。一群记者控告海明威违反日内瓦会议关于战地记者不得参与战斗的规定。海明威出庭,经过短短的审问免于判罪,后来还得了铜质星章。战争结束时,海明威四十六岁,他给自己画的饱经战患而又不屈不挠的老兵形象已经不是铅笔勾勒的素描,而是油彩阴沉的全身像了。还有什么呢?海明威通过言论与行动说明自己在生活与艺术方面都要来一个新的开端。他在战争的年代里,只发表了为《下午报》写的关于中日战争的报道,还有为《柯里厄》撰写的、从欧洲战区拍回的电讯。现在他笼统声称正在写一部作品,一部关于“陆地、海洋和天空”的长篇小说。海明威仿佛要加强他的新生感觉似的,在一九四五年末同玛瑟•盖尔荷恩离婚,并于一九四六年三月回到了“了望农场”,随同他回去的是他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妻子玛丽•威尔什,又是一位记者,明尼苏达州人。
一九四O年以后海明威一次发表了长篇小说《过河入林》(1950),并不是读者所期望的重头作品。一年前他险些死于丹毒。实际起因是尘土进了眼睛,揉后眼睛发炎,可是海明威夸大这件小事,说他在威尼斯附近打野鸭子时子弹的一点软塞进了眼睛。他住院时决定写这部规模较小的作品。客观情况改变不了批评界的意见,这部作品受到难听的攻击。较温和的批评家说它“情绪厌倦”,相信海明威尚有潜力;绝大多数批评家粗暴地攻击它是顾影自怜的自我仿作。在理查德•康特威尔上校身上,海明威自传性质的形象很突出,唠叨他无法规避的主题——死亡、孤独、爱情和勇敢——这是他四十年代经验的具体化。此后,他不断深入到过去经验里去,仿佛怀旧能补偿艺术上的无能。他从艺术家权充探险家又一次变为追求艺术的冒险家,这个循环过程也就接近结束了。
他先是回到三十年代,打猎和捕鱼的冒险的年代。一九五三年,他与玛丽去非洲作狩猎旅行。他已是满身伤痕,这一次又遇到飞机连续出事,险些丧命。第一次失事,玛丽断了两根胁骨,海明威肝部与腰部震裂,下脊椎骨受到重伤;第二天,飞机再次失事,海明威一生受了十几次脑震荡,这是最严重的一次(机舱着火,门被夹住,海明威用头把门撞开),外加内伤。虽然他开始倒运,不过还算幸运,在内罗毕医院养伤时居然能读到关于自己的讣告(海明威是唯一一个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讣告的著名作家)。他写了一篇长篇报告,描述他在非洲的经历,但发表在《展望》杂志上的只是连续性的两段二流水平的新闻报道。
捕鱼的收获在些。十五年前他在《老爷》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关于一个古巴渔夫的通讯,现在根据这个素材写了《老人与海》(1952),补回他在文学上的损失。同时,他得到普立彻奖金,一九五四年他得到诺贝尔文学奖金,可能也是《老人与海》帮的忙。这时,他更加使劲地排除通往过去的顽固的障碍物,走向二十年代,那时候他曾将描写斗牛士安东尼•奥多涅斯与路易斯•多明奎之间的竞争写进另一部《午后之死》里去。成果又是两段连续性的报道,叫做《危险的夏天》,发表在《生活》杂志上(原稿其余部分从未发表过),也写得苍白无力,读来乏味。
再就是巴黎了,二十年代早期他学艺的巴黎。海明威还没有从西班牙回来的时候,就在当年写下的一大箱札记中搜索,他用回力球的术语对他妻子说,他打算“反拍写传记,回忆的传记。”海明威夫妇回到古巴后,对菲德尔•卡德特罗获得胜利后的形势把握不住,就离开“了望农场”,迁居到爱达荷州克特钦的大型别墅,海明威在那里加工修改札记。他去世后,玛丽•海明威在他房间里的一只蓝箱子里发现这份打字稿。她在《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里说:“他一定认为这本书已经完稿,只待编辑加工。”一九六四年,此书出版,题为《流动宴会》。
一九六O年,海明威想写作的热情一定使他极为痛苦。他在生理上大为衰弱,高大的身躯萎缩下来了,面容憔悴,忍着痛苦。他住在梅约疗养院时,诊断结果不妙:高血压,可能还有糖尿病(此病曾经折磨过他父亲),而且铁质代谢紊乱,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危及主要器官。心理上,他更糟糕,几乎说不清楚话,焦虑,抑郁症很严重——赛摩•贝茨基与莱斯里•菲德勒一九六O年十一月拜访过他,想请他到蒙大拿大学去做演讲,事后写道他像个“没有主意的小学生”。一九六一年春天,他进行了二十五次电疗来减轻抑忧症。他在梅约疗养院住了一个月,刚刚回到克特欠不久,在一九六一年七月二日早晨,他把一支银子镶嵌的猎枪的枪口放在嘴角,两个扳机一齐扣动。
在《海流中的岛屿》里,海明威的受了伤、可能要死去的主人公说:“别操心、老兄……你一辈子走的就是这条路。”当然,海明威在生活和艺术方面的探险满是死亡的诱惑。但应当记住,海明威对于生活也同样执着。他在《流动宴会》结束部分写到巴黎时打过一个比方,这个比方既适用于他自己,也适用于他书中人物的生活:“巴黎总是值得一去,你带去什么东西,总会有报偿。”
1.居里夫人
居里夫人天下闻名,但她既不求名也不求利。她一生获得各种奖金10次,各种奖章16枚,各种名誉头衔107个,却全不在意。有一天,她的一位朋友来她家做客,忽然看见她的小女儿正在玩英国皇家学会刚刚颁发给她的金质奖章,于是惊讶地说“居里夫人,得到一枚英国皇家学会的奖章,是极高的荣誉,你怎么能给孩子玩呢?”居里夫人笑了笑说:“我是想让孩子从小就知道,荣誉就像玩具,只能玩玩而已,绝不能看得太重,否则就将一事无成。”
2.海明威
1899年7月21日, 欧内斯特。海明威出生在世界五大湖之一的密执安湖南岸,一个叫橡树园的小镇。家里一共有六个孩子,海明威是第二个。
母亲很有修养,热爱音乐。父亲是一位杰出的医生,又是个钓鱼和打猎的能手。海明威3 岁时,父亲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根渔竿儿;10岁时,父亲送给他一支一人高的猎枪。父亲的影响使海明威终生充满了对捕鱼和狩猎的热爱。海明威29岁时,父亲因为糖尿病和经济困难,用手枪自杀了。
14岁时海明威在父亲支持下报名学习拳击。第一次训练,他的对手是个职业拳击家,海明威被打得满脸鲜血,躺倒在地。可是第二天,海明威裹着纱布还是来了,并且纵身跳上了拳击场。20个月之后,海明威在一次训练中被击中头部,伤了左眼。这只眼的视力再也没有恢复。
3.达尔文
1828年的一天,在伦敦郊外的一片树林里,一位大学生围着一棵老树转悠。突然,他发现在将要脱落的树皮下,有虫子在里边蠕动,便急忙剥开树皮,发现两只奇特的甲虫,正急速地向前爬去。这位大学生马上左右开弓抓在手里,兴奋地观看起来。正在这时,树皮里又跳出一只甲虫,大学生措手不及,迅即把手里的甲虫藏到嘴里,伸手又把第三只甲虫抓到。看着这些奇怪的甲虫,大学生真有点爱不释手,只顾得意地欣赏手中的甲虫,早把嘴里的哪只给忘记了。嘴里的那只甲虫憋得受不了啦,便放出一股辛辣的毒汁,把这大学生的舌头蜇得又麻又痛。他这才想起口中的甲虫,张口把它吐到手里。然后,不顾口中的疼痛,得意洋洋地向市内的剑桥大学走去。这个大学生就是查理·达尔文。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首先发现的这种甲虫,就把它命为“达尔文”。
一八七七年的波兰,还是一个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国家。它被沙皇俄国、奥地利和普鲁士侵占着。
在压迫中降生,在铁蹄下长大的小玛丽,对世间发生的这一切疑惑不解:为什么波兰的孩子不准学波兰话?为什么波兰的孩子不准看波兰书?为什么波兰的孩子要在沙俄监察员的监视下学习?放学回家的路上,玛丽问她的小伙伴:“沙皇要我们波兰干什么?他难道还不够富有吗?他的国土是那么大。”老师最了解孩子们的心里。当沙俄监察员不在的时候,秘密地讲授着波兰民族反抗侵略者的历史;秘密地传授着波兰的文化和语言;秘密地培养孩子们热爱祖国的感情。小玛丽回到家里,父亲和哥哥秘密地给她讲:“压迫会产生反抗”、“知识就是力量”,唤起她追求知识和提高学习成绩的强烈愿望。从此,小玛丽的心窝里,就埋下了对祖国热爱、对侵略者憎恨的感情。虽然她还只有十岁,不懂得怎样去反抗侵略者,但是那种决不屈服的性格却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燃烧着;为祖国解放而学习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翻腾着。
玛丽由于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顺利地从小学升入中学,又以获得金质奖章的成绩在中学毕了业。她多么想继续升学和深造啊!可是,带着殖民枷锁和封建镣铐的波兰,大学是不收女生的。她梦想去巴黎学习物理和化学。可是,清贫的斯克洛道夫斯基一家,连生活都难以维持,又那里拿得出到外国求学的费用呢?何况她姐姐中学毕业已经三年了,幻想到巴黎学医的计划,一次次都变成了泡影。强烈的求知欲望没有使姊妹俩心灰意冷,而是更加倔强地向既定目标挺进。玛丽和姐姐分别去担任家庭教师,一点一滴地积蓄着去巴黎求学的费用。
一个春天的早晨,玛丽惊喜地告诉姐姐,她想出了一个到巴黎求学的好办法:“是这样,你把我们俩个节省下来的这一点钱都带上,先到巴黎去,我仍然留在这儿当家庭教师,把我挣来的钱都寄给你,等你当了医生,再设法接我到巴黎去学物理和化学。”多大的牺牲,多好的办法啊!玛丽的这一番话,使她姐姐感激地流下了热泪。打这以后,玛丽更加节衣缩食,按月把自己挣来的钱寄给在巴黎的姐姐,宁肯自己穷得身边连零花钱也没有,连写信的邮票都买不起。贫苦的生活影响不了玛丽刻苦学习的积极性。她为了多学一些,养成了每天早晨六点钟以前就起床学习的习惯,而晚上常常自修到深夜。她不仅刻苦自学,而且不辞辛苦地到波兰农村给孩子们讲授科学知识,到工厂女工中传播波兰文化,而这样做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密探们发现,被沙俄监察员抓走的。可是玛丽的心目中只有一个念头:为被压迫的祖国服务,为祖国的解放而学。正象她给自己一位童年时代的朋友的信中所说:“我用尽了力量来应付这一切,再接再励……我有一个最高原则:不管是对人或者对事,都决不屈服!……”
志在顶峰
有志者事竟成。度过五年艰苦岁月,玛丽用她倔强的两手开拓了达到理想境界的道路,姐姐获得了博士学位,妹妹踏上了新的征程。
玛丽来到巴黎索尔本学院求学,穿着褪了色、挂了丝的衣服;住着难以形容的简陋小屋;钱用光了,常常是整个星期用面包和茶水充饥。大学的图书馆象块有魔力的磁石,紧紧地吸引着玛丽。玛丽象块贪婪的海绵,拚命地吸吮着知识的乳汁。有一次,她正在图书馆里伏案攻读,突然晕倒在地,有的同学找来医 生给她做了检查。原来是因为玛丽忘记了吃饭。忘记吃饭,对于玛丽来说已经成为司空见惯的事了。她的姐夫、姐姐常常为这件事操心,玛丽也常常为这件忘却了的事情发笑。每当晚上十点钟,图书馆闭馆了,玛丽才带着婉惜的心情离去,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在煤油灯下继续用功,一直到后半夜两点钟。当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又被冻得不得不爬起来,把自己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全部穿上,再重新躺下。早晨起床的时候,洗脸盆里的水冻成冰块,就连水壶里的水也结成了冰。艰苦的生活,刻苦的学习,弄得这位年轻的姑娘面色苍白、容颜憔悴。然而,在向科学之巅攀登的玛丽,却象那冰山上的雪莲,开得那样火红,放射出绚丽的异彩。在索尔本学院的学位考试中,玛丽以她优异的成绩获得了物理学硕士第一名。从此,玛丽的研究内容扩充到许多方面。在研究金属磁性的试验中,在物理学会的会议席上,玛丽结识了优秀的物理学家皮埃尔·居里。在崎岖的小路上相识,在向科学顶峰的攀登中结成伴侣。从此玛丽、居里成了不可分开的名字。
物理学家亨利·柏克勒尔发现:铀的盐类会发出一种看不见的射线。当时,这种神秘射线的来源对科学家们来说,还是一个算不出答案的难题。居里夫妇正是从解决这个难题入手,开始了他们共同的生活和战斗。他们经过反复的研究和试验,终于从沥青状铀矿里先后发现了放射性元素——“钋”和“镭”。亨利·柏克勒尔的难题攻下以后,居里夫妇并没有停止他们的脚步,而是继续向光辉的顶点前进!当时,几平所有的化学家、物理学家对于镭的发现都持观望态度。因此,居里夫妇又给自己提出了一个新的攻坚任务:下决心,从沥青状铀矿中取出“相当”分量的镭,拿出“真凭实据”来,证明这种“神密”射线的存在。
没有钱买沥青状铀矿作试验,他们就用沥青状铀矿的残渣供试验用;没有实验室,他们就借用所在学校的一间简陋的木板房搞实验。两位科学家向大自然的开战就这样开始了。要把大量的矿渣加热,要在盛矿渣的大桶里每次搅拌好几个小时,是一项艰巨的体力劳动。小屋里散发出来的刺激性很强的蒸汽使人窒息。居里夫妇正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进行着提取“镭”的不懈的搏斗,为了使实验不间断,他们往往就在这里,边做实验,边做顿简单的饭来充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年时间过去了,尽管居里夫妇历尽了千辛万苦,可是把镭分析出来的试验还是没有成功。
不卫生的工作环境又使皮埃尔·居里患上了四肢疼痛的病症。玛丽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她需要把大量的矿渣加热、搅拌,把大桶里的流汁倒出来,如蒸馏、结晶等等。化学处理的繁重劳动,累得玛丽瘫痪了一样。每到晚上,她照料完孩子,又要开始他们的论文写作,有时整年的时间在实验室里度过。这对年轻的夫妇没到过一次戏院、没有去听过一次音乐会,甚至没有访问过一次朋友。可是,仅用一年的时间,居里夫妇竟写出过三篇震撼世界的科学论文。正象玛丽·居里后来回顾这段艰苦历程时所说:“…在这 间简陋的木板房子里度过的几年,是我们一生中最有价值的、最幸福的、完全献身于工作的时期。”
一九0二年深冬的一个雪夜,居里夫妇肩并着肩、手挽着手,迎着万家灯火,踏着厚厚的积雪,习惯地向他们的实验室走去。当皮埃尔·居里划火柴开门的时候,被玛丽·居里拦住说:“不要点亮。”他们摸黑走进小屋,顿时惊呆了。这间简陋的木板房简直成了一个魔宫:从瓶子里、罐子里、桶里放出一片晶莹的蓝光,特别是那支盛试验产物的玻璃管里,放射出来的光更加强烈。看不见的射线,看见了!神秘的射线揭穿了!他们日思夜想的镭诞生了!可是,谁曾想到这世界上第一克镭竟是居里夫妇从八吨沥青状铀矿的残渣碎屑中,经过整整四年的辛勤劳动才提炼出来的。它象镶嵌在科学之巅的一颗明亮的珍珠,被不畏劳苦的居里夫妇亲手摘下来了!这一克镭的诞生包含着居里夫妇多少次失败的教训,多少次胜利的喜悦呵!至于究竟盛着他们多少劳动的汗水和脑汁,那却是无法计算了,但是从居里夫人还在学生时代给她哥哥的信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伟大事业的成功所在:
“人必须有耐心,特别是要有信心”,“我应该相信,自己对于某种事业有特殊的才干,并且应该不惜任何代价来完成这个事业。”
鄙视功利
居里夫妇发现镭的伟大功绩和获得诺贝尔奖金的荣誉,象一声春雷轰动了整个世界。外国科学界的诚挚邀请电,各地发来的热情贺信,象雪片一样飞来;怀着崇高敬意的来访者络绎不绝;毫不相识的人,请求他们亲笔签名留念;摄影师赶来拍照;新闻记者前来采访……当玛丽·居里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时,饥饿、寒冷、清贫和冷眼包围着她、侵扰着她,她对这一切曾做出响铮铮地回答:决不屈服!刻苦学习!今天,当百万法郎、灿灿的金质奖章向她微笑的时候;当成功、荣誉、祝贺象潮水般涌来的时候,居里夫妇用坚定的行动,表现了他们具有高贵的品质;毫不夸耀,谦虚忘我!
一次,有一位报社记者前来采访这位科学家,想把她的事迹报道出去。她坚定地回答:“在科学上重要的是研究出来的‘东西’,不是研究者的‘个人’。”
对于研究出来的东西——镭,有几位朋友劝他们申请生产镭的专利权。玛丽·居里代表她的丈夫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不应该这样做。这是违背科学精神的。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应该公开发表,不受任何限制。——如果我们的发现可以获利,这只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在这上面我们不应该有什么优先权。何况镭是对于病人有好处的……依我看,我们不应当借此来谋利。”他们把这个伟大的发现交给工业界和医学界广泛利用,并不谋求个人的任何私利。
巨额的诺贝尔奖金,对于一向清贫的居里夫人来说,并不希罕它,而是把大量的奖金赠送给波兰的大学生、贫困的女友、实验室的助手、没有钱的女学生、教过她的老师、资助过她的亲属。
瑞士的日内瓦大学公开提议,给他们提供优厚的待遇,聘请他们到大学讲学。做为普通中学教师的居里夫妇认为,这样做尽管对自己有利,但会影响甚至会中断他们的研究工作,因而谢绝了,仍旧在他们那间破旧的木板房里作实验。
皮埃尔·居里逝世以后,居里夫人把他们共同研究的成果,价值一百万法郎的镭,无偿地赠送给了一个研究治癌的实验室。她说:“只要能治好病,甚至只要能够使病人减轻一些痛苦,那么我们的工作就不算是徒劳的了。”许多朋友责怪她,没有把这笔财产留给自己的孩子。居里夫人却有自己的见解,她说:“贫困固然不大好受”,“但是富裕却也没有必要,甚至是很讨厌的。”她要求自己的孩子,用勤劳的双手去开拓自己的生活道路。而她给孩子们留下的却是那独立不羁的精神和鄙视功利的高尚品德。
有名的学者爱因斯坦曾经这样评价居里夫人:“在我所认识的所有著名人物里面,居里夫人是唯一不为盛名所颠倒的人。”
英勇献身
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当德国侵略军逼近巴黎的时候,居里夫人毅然走上了反侵略战争的战场。她用她所掌握的科学知识,努力为伤员们服务。为了很快检查出受伤者身上的枪弹和弹皮的所在位置,及时为伤员实施手术,解除他们的痛苦和死亡,居里夫人研究用汽车上的发动机发电,在汽车上安上一套爱克斯光射线设备。这种活动的爱克斯射线车,士兵们亲切地叫它“小居里”。一天早晨,居里夫人乘坐的那辆“小居里”突然发生了事故,跌进了路旁的战壕里,居里夫人被擦伤、摔昏了,这可把年轻的司机吓坏了,表示再也不敢开汽车。居里夫人在战争期间开始刻苦学习驾驶技术。几个星期后,她又成了一名合格的司机。从此,居里夫人亲自驾着汽车,不知疲倦地从一个诊疗站跑到另一个诊疗站,一下车,就投入了透视、照像的紧张战斗……
如果说居里夫人在这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英勇的献身精神是可歌可泣的,那么,她在那无声无响的实验室里,英勇的献身精神。更使人肃然起敬。居里夫人继镭的发现之后,又成为爱克斯光射线学方面的权威,并着手提炼放射性元素“锕”。几十年来,居里夫人由于长期从事放射性物质的研究工作,加上恶劣的实验环境和对身体保护的不够严格,时常受到放射性元素的侵袭,使她的血液渐渐受到了破坏。她患有肺病、眼病、胆病、肾病,甚至患过神经错乱症。但是,在居里夫人看来,科学研究要比她本身的健康更重要。她曾为了能参加世界物理学大会,请求医生延期施行肾脏手术;她曾带病回国参加镭研究所的开幕典礼。她曾忍受着眼睛失明的恐惧,顽强地进行科学研究。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息,由于恶性贫血、高烧不退,躺在床上的时候,仍然要求她的女儿向她报告实验室里的工作情况,替她校对她写的《放射性》著作。居里夫人把她的一生完全献给了伟大的科学事业。
一九三四年七月四日,原子时代的先驱、镭的“母亲”——居里夫人与世长辞了。但是,她那决不屈服的最高原则、志在顶峰的雄心壮志、鄙视功利的高尚品德、英勇献身的实际精神,将永远铭刻在人们的心中,激励人们向新的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