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这部
……
这个持枪的劫匪真没用。
我知道。
他知道。
银行里每个人都知道。
连我最好的朋友马文都知道,不过说实话,他比那劫匪更没用。
整件事情中最糟糕的部分是:马文的车子停放在外面的15分钟限时停车场。此时此刻,马文和我们一样,都正脸朝下趴在地上,而车子的限时停放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希望这家伙动作快点。”我说。
“是啊。”马文低声回答,“真是可恶!”他的声音像是从地板深处传上来的,“就因为这个没用的杂种,我马上要吃罚单了。艾德,我负担不起啦!”
“就你那辆破车,估计还没罚款值钱呢。”
“你说什么?”
马文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已经非常焦躁了。我冒犯他了。假如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是马文不能容忍的,那就是有人批评他的车。他重复了他的问题:
“你刚才说什么,艾德?”
“我说……”我压低了声音,“你那辆车,估计还没这罚款值钱呢,马文。”
“你给我听好,”他说,“艾德,别的我都可以忍,但你说……”
我没理会他的牢骚。老实说,马文一说起他那辆破车,就能把人活活烦死。他会像个孩子一样,一直唠叨个没完没了。上帝啊,他已经20岁了。
他又开始唠叨个不停,我不得不打断他了。
“马文,”我向他指出,“你的车子实在不怎么样,知道吗?连手闸都没有,轮子后面得卡两块砖头,才能保证它停得稳当。”我尽量压低声音,“一半的时间你甚至连车门都懒得锁。你可能希望有人把你这车偷了,这样你还能领点保险金。”
“那车我没买保险。”
“非常对。”
“汽车保险公司说它不值得投保。”
“能理解。”
就在这个时候,劫匪忽然转身大喊:“后面谁在说话?”
马文置若罔闻。他还在为他的车子所遭受的待遇鸣不平。
“你搭我顺风车的时候怎么不抱怨它破啊?艾德,你真卑鄙,真傲慢!”
“傲慢?我哪里傲慢了?”
“我说过了,后面的给我闭嘴!”劫匪又叫起来了。
“那拜托你倒是快点啊!”马文倒冲着劫匪吼起来了。看来他的心情很坏,坏到极点了。
他正脸朝下趴在银行地板上。
银行正在遭遇抢劫。
天气绝对是很热,虽然已经是春天了。
空调坏了。
他的车刚刚被人欺侮了。
马文忍无可忍了,或者说他的脑子进水了。怎么样形容都行,总之他快气疯了。
我们趴在银行那又脏又破的蓝色地毯上,继续用眼神彼此抬杠。在桌子的那一边,我们的好朋友里奇一半身子藏在桌子底下,趴在一大堆积木中间。这堆积木是劫匪一边大吼一边发抖闯进银行时散落在地上的。奥黛丽在我后面,她的脚一直压着我的腿,我快被压得麻木了。
劫匪用抢抵着柜台后一个可怜的女孩的鼻子。女孩的工作牌上写着“米莎”。可怜的米莎。她和劫匪抖得一样厉害。她正等着一个满脸青春痘、29岁、打着领带、胳肢窝两团汗渍的家伙把钱装到袋子里。
“希望这家伙动作快点。”马文说。
“我已经说过了。”我告诉他。
“那怎么样?我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吗?”
“把脚拿开。”我对奥黛丽说。
“什么?”她问我。
“我说,把你的脚拿开,我的腿都被你压麻了。”
她不情愿地把脚挪了回去。
“谢了!”
持枪的劫匪忽然转过身,再次大吼着他刚才的问题:“哪个杂种在说话?”
这里一定要对马文这个人多提一笔,即使在最正常的时候,他都是个大麻烦。他好争论,脾气坏,是那种你会不自觉一直跟他吵的人——非凡是在提到他那辆破福特猎鹰的时候。他一来劲,整个人就完全成了一个不成熟的浑蛋。
他用一种好笑的语气大喊:“长官,是艾德•肯尼迪,是他在说话!”
“非常感谢!”我说。
(我的全名是艾德•肯尼迪,今年19岁,是个不够年龄的出租车驾驶员。我是这个城市的郊区里你常见到的那种典型的年轻人——前途无望。另外,我读了很多很多书,但在性和交税方面,我真的都很扯淡。很兴奋见到各位。)
“艾德,给我闭嘴!”劫匪大叫道,“否则我一枪打得你屁滚尿流!”马文自得地笑了。
这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学校,听着虐待狂数学老师在教室前冲着你大吼——其实他根本不关心你,他只是在等下课铃响,然后好回家喝啤酒,待在电视机前一天天变成肥猪。
我看着马文,真想杀了他。“天哪,你已经20岁了,还闹!你想让我们全都死翘翘吗!”
“艾德,闭嘴!”这次劫匪的嗓门儿更大了。
我尽量压低声音:“假如我中枪了,我会把账算在你头上的。懂我意思吗?”
“我说了给我闭嘴,艾德!”
“这一切是个大笑话,对吧,马文?”
“好了,我受够了!”劫匪忘记了柜台后的女孩,大步朝我们这边走过来。走到我们面前时,我们都抬头看着他。
马文。
奥黛丽。
我。
还有别的所有像我们这样趴在地上、内心绝望的人。
枪口抵住了我的鼻梁。很痒。但我不敢去挠。
劫匪前前后后,一会儿看看马文,一会儿看看我。透过他脸上蒙着的丝袜,我能看到他土黄色的胡须和粉刺痘印。他的眼睛很小,耳朵倒很大。我看他是把抢劫银行当做给这个世界的回馈了,因为他连续三年荣获了地区丑男大奖。
“你们谁是艾德?”
“他。”我指着马文回答。
“哦,别瞎说。”马文反驳道。我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不像他应该的那么害怕。他应该也知道,假如劫匪玩真的,我们俩早就玩完了。他抬头看着用丝袜蒙着脸的劫匪说:“等等……”又摸摸下巴,“你看起来很面熟啊。”
“好吧,”我承认,“我才是艾德。”但是劫匪似乎忙着想听听马文接下来要说他的什么事,没空搭理我。
“马文,”我咬牙切齿地说,“闭嘴。”
“马文,闭嘴!”奥黛丽说。
“马文,闭嘴!”里奇在大厅的那头喊道。
“你又是谁啊?”劫匪冲着大厅那头的里奇喊道,并转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叫里奇。”
“里奇,给我闭嘴!别再说话!”
“好的。”那个声音回答道,“多谢!”我所有的朋友似乎都这么自以为是。别问我为什么。就像世界上很多事情那样,它就是那样。
总之,劫匪开始愤怒了。这种愤怒似乎从他的皮肤深处开始传播,然后通过丝袜一路传到了他的脸上。“我他妈的受不了了!”他咆哮着,声音从他的嘴唇上开始燃烧。
但马文还是没有闭嘴。
“我觉得,”他继续着,“我们以前可能是同学哦,你觉得呢?”
“你找死啊,”劫匪紧张而愤怒,“是不是?”
“实际上,”马文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付超时停车的罚款。我把车停在外面的15分钟限时停车场里,可你却把我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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