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农村留守儿童超过60万人。菏泽、临沂、潍坊等劳务输出较多的市,"留守儿童"比例较大,且数量有增加之势。留守本身就是一种远离父母的流浪,内心的孤寂,社会的侵害让他们成为流浪在故乡的...
2011年,共青团山东省委的一份统计数据显示,山东省农村留守儿童超过60万人。菏泽、临沂、潍坊等劳务输出较多的市,“留守儿童”比例较大,且数量有增加之势。
留守本身就是一种远离父母的流浪,内心的孤寂,社会的侵害让他们成为流浪在故乡的孩子。而辍学率上升、流浪儿童增多也是广大农村存在的现实问题。位于沂蒙山区的甘草峪便是这样一个村庄。
老人和狗陪伴的童年
这是一群流浪在故乡的孩子。
新村完小,位于平邑县地方镇甘草峪,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子,虽有着唯美的名字,却贫困、闭塞,距离最近的镇子也有20多里地。和周围很多学校类似,这里只有一百多个学生,大部分是留守儿童。
这是个地道的穷山沟,山民主要栽种山楂、苹果。为谋生计,一多半孩子的家长在外地打工,主要的活计是卖冰糖葫芦,足迹遍布广州、上海等沿海城市。管理果树、施肥、喷药,就全交给了老人和孩子。
冬季上课时间是八点半钟,早晨六点半,就有不少孩子往学校赶。爷爷奶奶起得早,要么上山捡桃叶给羊做越冬的饲料,要么砌坝子、捡柴,孩子在家不放心,就招呼着吃点早饭,催着到学校去。更多的是塞给孩子两块钱,让他们到小商店买点吃食。
每到放学,校门口就有老人和狗。小一点的孩子跟着老人回家。山里狗多,或许是跟着孩子去学校习惯了,上学放学也都会攒集在学校门口,边戏耍边等待。小主人出了校门,它们就迎上去,亲昵地扑上扑下,颠颠地跟着小主人回家。
11月22日,“麦田计划”来到了新村完小,在这里举办一次捐助活动,为每一名山村孩子捐赠一本《新华字典》。“麦田计划”成立于2005年,致力于改善贫困山区孩子的教育环境。
学校专门召开了发放仪式。孩子们很开心,领到了字典,拿在手里反复摩挲,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个乡村教师的留守日记
28岁的教师杨文,今年辗转来学校任教。11月28日,杨文向本刊记者讲述了几个留守儿童故事:
学生刘海写的字太大,我要求他很多次,却收效甚微。一次作业,他又草草完成,杨文批评了他几句。班长小声说:“老师,你别批评他了,他连妈妈都没有……”之后杨文了解到,这个孩子母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父亲在福州卖冰糖葫芦。
秋末的一个下午,我跟着刘海去了他家,在门口遇着他奶奶牵着羊回来。奶奶和我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聊了起来,老头子上山摘柿子还没回来,刘海要是不听话老师就揍他,他爸爸去年过年都没回家,每个月寄钱……临走,千叮万嘱:“老师,您给好好教教刘海,好好教教……”
学校师资急缺,一到六年级六个班,七个老师,多是山外来的年轻人,一个人带好几门功课。一节语文一节数学的上法,孩子们都习惯了。穿插着上一节科学、品德,孩子们就很开心,要是给他们上一节体育课,那就更欢呼雀跃了。我带两个年级的语文课,一个班一节课,从早上到晚。孩子们觉得乏味了,央求上一节体育课,我就带着他们跑步、做操、赛几趟跑。我到商店买了一只球,教给他们踢球,男孩子女孩子都很奋勇,玩得不亦乐乎。
我带了一包橘子糖,分给孩子们,他们马上很乖。有的孩子直接把糖填进嘴里,有的却攥在手里,只是埋头学习。我说还有呢,吃了吧,再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把糖放进嘴里。
有个孩子的母亲每天都来送饭——这是不多见的家庭。而且有菜有汤,以米饭为食,分别放在饭盒不同的隔层。孩子们都很羡慕:他的妈妈真疼他!
大一点的孩子,已经能在放学后帮着爷爷奶奶放羊、喂鸡。有一回,一个小朋友迟到了,又羞又难过的情绪写满了小脸。我问她:“你爸爸妈妈没送你吗?”她说:“俺爸爸妈妈在上海。”“你想他们吗?”她抬起头看看我,点点头,马上又对我说:“俺给俺妈妈打电话了,俺妈妈说过个三天五天就回来。”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他的爸爸妈妈估计是不会很快回来的。
从留守到流浪只有一步之遥
无数留守儿童,懵懵然闯进街头流浪的队伍。
在打工浪潮的冲击下,再加上目前大中专毕业生就业难的现实,在农村滋生了新的“读书无用论”思想。加之孩子远离父母,受社会各种情绪影响,厌学情绪滋长。在甘草峪等山区,留守儿童辍学率不断攀升。
杨文曾教过一届六年级,只有七个学生,“上初中的只有三个,再后来一个也不上了,都出去学点手艺,比如理发、开车。”他认识一个孩子,前年才小学毕业,今年已经在通往县城的乡村客运汽车上卖票了,也就是十三四岁,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染着长头发。
“总起来说,辍学的很少。再怎么穷,家里也就一两个孩子,家长虽然在生活上照顾不上,但是还是要让他们上学的。”杨文说。
“绝大部分的流浪儿童,其实都是留守儿童。”摄影师张成欣发现。他从2008年起追踪调查流浪儿童问题。由于父母都在外地打工,留守儿童多数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这些10岁左右的孩子都很叛逆,有的爷爷奶奶根本就管不了,跟他们有了矛盾,就私自跑出来流浪了。”
可以说,从留守到流浪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