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全部的。
“苏洋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苏洋第一次跟你在网上说话。1是苏洋喜欢的数字,在一号给你写第一个e-mail,苏洋觉得很有意思。今天北京下雨了,一下子也就降温了。不知道上海的天气怎么样。苏洋可以在网上查到上海的天气预报,可是你好不好,苏洋没有办法知道。苏洋也没有办法知道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苏洋。苏洋并不以为这样你就会理睬苏洋,苏洋只是希望以自己的方式能够跟你建立起某种联系。并且,苏洋不介意这种联系是单向的。苏洋现在人在北京,离你很远很远,差不多有一千四百公里。苏洋也很想看看你。可是,苏洋没有办法,苏洋在北京,苏洋不在上海。苏洋没有一点点要耍你的意思,这是真的,如果你实在不相信,苏洋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苏洋每次给你发短信,都很知道你是不会回复的。苏洋知道如果是她,她也会这样。苏洋还是很坚持,总是会突然很想跟你说几句。苏洋莫名其妙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苏洋知道,这真的就是莫名其妙,可是,苏洋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苏洋不管你愿不愿意看到这些,苏洋不想问你,因为苏洋不想在这样的时候,仍然要面对一个沉默到底的你。你就让苏洋任性一下,反正苏洋觉得你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有什么变化。苏洋先写这些。” 苏洋第一次看到姜凡,是在吴江路上的“甜蜜蜜”。吴江路上有两家“甜蜜蜜”,老街上的那家,是苏洋喜欢去的地方。狭小的空间里是木头的桌子和椅子,台面上嵌着大理石。生意好的时候,要侧着身子才能穿过坐着的客人。苏洋喜欢坐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位子,因为她第一次去“甜蜜蜜”就坐在那里。她总是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告诉小姐她要一杯柚子蜂蜜和一碗芦荟紫米露。她总是把头撑在手背上,笑着听旁边、对面的朋友说话。她喜欢手臂贴在大理石上的感觉,也喜欢把右耳朵贴在木头桌子上听别人说话。苏洋看到姜凡的时候,几乎没有注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在咬不断芦荟而四处张望的时候,看到了背着维尼熊上楼梯的姜凡。维尼装在一只麻袋一样的透明塑料袋里,他一只手拽着前面收拢的口,跟着他的朋友们上了楼梯,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装着维尼的透明塑料袋就放在了苏洋脚边。 苏洋每次想到那天,忘记了自己咬着芦荟,而一直盯住姜凡背后的维尼不放,就会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她当时好笑的样子才坐到她旁边的位子呢。《小熊维尼历险记》是苏洋高中时候天天要看的卡通片。伞是维尼,毛巾是维尼,电脑桌面是维尼,床单被罩枕巾统统是维尼,甚至餐巾纸,也只用舒洁的维尼系列。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喜欢那只鼓着肚子,穿着小红衫,喜欢吃蜂蜜的胖乎乎的熊。就这个样子,竟然过了好多年。苏洋一直很明白,自己是个怎样固执的人。苏洋知道姜凡叫姜凡,也知道了他刚刚新换的手机号码。苏洋知道姜凡的维尼是在嘉年华玩丢球的游戏赢回来的,也知道他没有要把它送给他女朋友的打算。苏洋知道姜凡一个人住在淮海路上的旧房子里面,上下楼梯要用打火机才能看清。姜凡不太说话,苏洋有意无意地听着他偶尔的一句两句,记住了她想要记住的东西。她一直没有去看他的脸,只是从他沙哑的声音、缓慢的语调中,感觉到了他当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苏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苏洋从来没有想过你会给她的情绪带来这样的影响。苏洋今天给你发短信,你一直没有回。苏洋知道你不会回,苏洋现在也不再怀疑是网络出了问题,可是苏洋还是忍不住要常常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那个小信封的图标出现在手机的左下边。苏洋现在在网吧里面,看着屏幕,脑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苏洋在来网吧之前,感觉有很多东西要写在这里,让你看到,可是现在,好像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苏洋突然发现,苏洋好像已经习惯了面对一个沉默的你。昨天晚上苏洋看到你回过来的短信,反而有点反应不过来。苏洋看着手机屏幕很长时间,才按了回复键。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苏洋知道你心情不好,苏洋也觉得很难过,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苏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改变了自己的情绪。苏洋知道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一点用处也没有,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让你不心情不好。你就好好地让心情快点好起来吧。今天就写到这里。苏洋希望你开心。” 苏洋第一次给姜凡发短信,是在寝室里。她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面前就出现了一连串的数字,是那天在“甜蜜蜜”记住的号码。在苏洋见到姜凡的第二天,她坐飞机回学校。之后,一直忙这忙那的,从来也没有想起过那个在吴江路“甜蜜蜜”里偶然见到的陌生男人。当她平躺在木板床上在手机里给他打字的时候,耳朵边上都是他的声音。她想不出他的样子,也想不起来一句一句的话,只是声音在耳朵边上不停地响、不停地响,她挥不掉那些把她围在中间的声音,只能全盘接受下来。可是,究竟接受了点什么呢,她又说不出来。苏洋没有一点要介绍自己的意思,横冲直撞的,没有多想就把消息发了过去,她跟姜凡说:“你家够大吗?要是维尼呆不住,就给我吧。” 苏洋同时跟自己说:“抱歉,你哪位?”苏洋把自己的方式代入到姜凡可能会有的反应中去,苏洋是在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垫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硬生生地跌下去再硬生生地弹起来。
可是,毯子毕竟很薄,起不了多少作用,跌下去还是会很疼,而且一下子爬不起来。苏洋的电话响了,手机屏幕上是一串在吴江路“甜蜜蜜”记住的数字。苏洋没有动,任着许美静的《明知道》在别无他人的寝室里从头到尾响了两遍。和弦的铃声很好听。《明知道》是苏洋喜欢的歌,苏洋喜欢许美静的声音和她唱出来的句子。苏洋举着手机,看着跳动的数字,然后,彩色的屏幕一下子暗下去,什么都看不到了。苏洋翻了个身,调皮的笑容在她脸上漾开来,她趴在床上,对着白色的墙壁眨了眨眼睛。她给姜凡发了第二个短信,“抱歉,你哪位?找我有事吗?” 在苏洋还没想好姜凡会有的反应的时候,他发了第一个消息给她,“你是哪位,那个问我要维尼的?” 苏洋又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维尼呢?” 这一次,苏洋猜对了,姜凡说,“不说就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苏洋的笑漾得更开了,她突然就觉得姜凡跟她是一种人。可是,究竟是哪种人呢,她还是说不出来。 “苏洋。” “你怎么知道我有维尼?我们认识?” “不认识。” “告诉我事实。” 她脸上的笑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隐去。她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她知道他不会再说话,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告诉他他真正想知道的。 “苏洋今天情绪不大好,恍恍惚惚的。下楼梯的时候滑了一跤,膝盖落地,痛得爬不起来。苏洋跪在楼梯口不想起来,手撑着楼梯扶手,希望抬起头的时候,有个人能够对着她笑笑然后拍拍她的头拉她起来。可是没有那个人,苏洋只能自己起来,低头看着膝盖上冒出来的一团乌青,眼泪水突然涌在眼眶里面,模糊了视线,她已经失去那种被宠爱的感觉很久很久了。苏洋是这样想的,这是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发作的毛病,她把这个毛病叫做间歇性神经病。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她进入这个阶段,大概也就是平常有很多小事情,不大注意,堆在一起久了,呆不住了,要一起跑出来让她难受一下,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苏洋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苏洋在上海的同学跟苏洋说,现在上海的天很蓝很蓝,大团大团的云飘在上面,很好看。苏洋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注意到了头上的那片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的风光。上下班走出地铁的时候,抬起头看一看,心里面应该会很舒服吧。今天就写这些。苏洋希望你开心。” 苏洋第一次给姜凡发邮件,是在学校隔壁的网吧里面。她坐在那种软软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笔直,在移动QQ上给姜凡发短信,“维尼还好吧?你没虐待它吧?要是没空,就给我养吧。”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苏洋的手机都没有响。她滑动着鼠标,在网上到处游荡,看了很多好笑的新闻,在高中班级的论坛里面发了很多无聊的帖子。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坐着不肯离开,是因为心里面还存了个等下去的希望。苏洋在联众玩牌的时候,收到姜凡在OICQ上的好友验证,她没有看他的个人资料就知道是他,于是也就一下子通过了验证,把他也加进了好友名单。这种知道,很难说清楚,苏洋把它归到了直觉里面,也就没有再多想什么。姜凡跟苏洋在OICQ的对话框里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你在哪里?苏洋自然而然地抬起头,微微咧开嘴,朝着显示器后面光秃秃的墙壁笑了一下,“苏洋。” 这个时候,她觉得姜凡身上有一种执着的可爱。她看他的眼光也暂时变了,就好像一个大人温存地看着小孩子跑来跑去抓蝴蝶,明知道抓不到,还拼命伸长小手,使劲往天上够。而其实,在其他更多的时候,苏洋觉得自己在姜凡面前,就是个除了念书没有别的经历的单纯的小孩。他们之间的碰触,本身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平等过。苏洋很明白这一点,也同时明白,自己跳不出自己挖的坑,受伤害的只有自己,而且,这种伤害受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为什么你会有我的手机号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有维尼?不要告诉我那是你随便打的号码。” “这个很重要?” “是。” “我说的你会相信吗?” “会。” “可是我不想说。” 《明知道》在网吧里面突兀地响起,苏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串在吴江路“甜蜜蜜”记住的号码。旁边很多人都放慢了敲打键盘的速度朝她这边看,她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直到它一下子暗下去,没有了声音。苏洋在对话框里写,“把你的邮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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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加起来应该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