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个人
李念
黑龙江省大庆市第一中学高三
我想着一个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想她的微笑,让我的世界明了又暗。
写下这篇文字时,我正在来回转动着半导体收音机的拉杆天线。窗外的天空中不知道正穿行着多少电波。搭载着倾诉、祝福,连同淋漓分明的爱编成一张莫大而无形的网。我在三千公里外企图截获她的频点,让想念直取江南水乡。
扬声器中传出带有丝丝杂音的歌声,是伍佰的《挪威森林》。诗人一样的情感,行者一样的嗓音,把我带回到过去的故事里。
高三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因为每天放学回寝室后都更穿着厚厚的棉衣到一楼自修,直到12点准备回房间睡觉时才发现全身上下除了握着钢笔的右手外全都僵硬了。就在圣诞节临近的时候,她在教室里对我说想要一台收音机--原始的,有一根伸缩天线的收音机。她说,有音乐相伴的夜晚会暖和些。在这样的突发奇想下我决定DIY -台这样的机器,当作圣诞礼物送给她。费尽力气,我终于淘到一台十波段立体声收音机的套材。几天后课桌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电子元件、电烙铁以及助焊剂。她坐在旁边兴奋地拍着手,抢过图纸说要小试牛刀一下。勉强知道如何区分各种元件和计算阻值后,她认真地把一个个零件插在电路板上交给我焊接。助焊剂雾化的白色烟雾会呛得她小声咳嗽,微酸的味道也让我迷醉并不时地胡思乱想。一周后,收音机组装完毕,除了数显屏幕不正常外其他还好。那天正好是平安夜,她抱着含有自己一半心血的礼物走回寝室。零点整她发来最后一条信息,告诉我听着广播自习真的不觉得那么寒冷了。
一段药品广告突然插播进来,斩断了伍佰的声线。我摸出手机给音乐台发信息,告诉DJ希望接下来能听到张敬轩的《过云雨》。这样我的文字才能进行下去。“天空刚下了一场雨,看街上无人不躲,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耀眼,我却感觉到阵阵潮湿的气息袭来。暗暗地想着她的世界--遥远而不可触及。她是坐在十八层楼的图书馆里读容若的饮水词,还是躺在四人一间的寝室里听林峰的新歌,抑或穿着迷彩顶着灼热的阳光站立。这些属于她的生活再也不会被我所察觉,我只能幻想杂七杂八的未来或是回忆打散成一片一片的过去。
二OO八年四月三十日的晚上,微微凉爽的空气吸人体内让我觉得清醒而兴奋。两个同我住在一起的兄弟和我套上棉衣,在夜色中钻进的士。我们偷偷摸进她住的小区,找到她窗下的一小块空地。三个人把各自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十八支舞台冷焰火,四块叠层电池,二十米长的导线,剪刀,绝缘胶带,安全绳。按照计划,我们要把十八支冷焰火摆成一个心形的图案,在零点准时燃放。北方春天的晚上气温很低,本来柔软的导线刚拿出来就变得僵硬。再加上没有带照明设备,原本顺利的连接变得异常艰难。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下,时间随忙乱的身影一点点流逝,已经零点过五分了却仍没有完全搞定。我给她发信息说:“把你的表调慢十分钟,别问为什么。”就这样,因为我们对时间肆意的摆布,十八支焰火在她十八周岁到来的一刻骤然点亮。耀眼的光亮打破了夜的静谧,映在她惊讶的眼光里。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细碎的火花一阵喧闹后渐渐平息。我借着闪动的光悄悄爬上了她的窗台,一只脚踩在一楼的护栏上,另一只脚蹬住二楼的空调架。透过半开的窗子我窥视到她小屋的一半面貌:粉红色的墙面;一张小床--上面摆了几个玩偶和一件早晨她穿过的外套;窗台上摆了两盆植物我却叫不出名字。她正站在窗前,看我痴痴窥视的糗样。直到双脚开始抖动我才调整了一下呼吸,把藏在身后的右手举起来。傻笑着递给她浅紫色的纸袋,里面装着一只生日熊以及一枚米奇的银饰戒指。我很认真地告诉她,一个女孩子在18岁生日收到一枚戒指代表她会幸福一辈子。她把戒指从小熊的手上取下,戴在食指上。白莹莹的反射光线让我的微笑和思绪一齐僵住-一我承认,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凝重的时刻。
音乐台缓缓流动的歌声已经变成晚间新闻,直射下来的阳光也已经变成了昏黄的灯光,唯一不变的是在马路上穿行而过的汽车。这些汽车仅是开了前灯,并未停下,我不知道弯曲延展的流光可以去向多远。
她的生日在五月一日,离高考还剩下三十八天。我曾在记事本里对自己说要努力,为了我和她的未来。
高考平静地结束,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分数相同的我和她却被现实间隔了三千公里,她被我推荐的江南大学录取。而我,留在本市复读。
是失常,是应得,还是注定,我只记得她发来信息说“要走了”。我握着电话许久,然后回复她“挺好的,一路顺风”。
南下的列车拉响汽笛,冲破一张叫梦想的网,然后离去。剩下的日子我开始疯了一样地想她,无法控制。
听音乐棒里的歌会想起她,她存的那些旋律总是在我陷入孤单时响起;买零食一个人静静地吃会想起她,她怎么没有伸手来抢?发现一个好故事会想起她,她听了会咯咯地笑或嘤嘤地哭。看到旧课本上她画的小乌龟,在KTV里唱《仰望星空》,跟爸爸妈妈吵架,买了新一期的《萌芽》、《最小说》我都会突然想起她,然后心慌慌地看向窗外。
这样的想念,我知道终有一天会荡然无存。当她有了男朋友,当她开始不再回复我的信息,当她的名字变成压在号码簿里的一个符号。我的想念就会死掉了吧。
在我青春的岁月里,那些像明星一样的女孩子用她们的光照亮我奔跑向前的身影。奔跑中我苦苦等待着最后一颗星伴随我的想念一同坠人大地!
wo ye sh ioa
never say n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