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慨叹生活底痛苦!---慨叹是弱者...... —— 高尔基
只有满怀自信的人,才能在任何地方都怀有自信沉浸在生活中,并实现自己底意志。——高尔基
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的才力就发展得越快,对社会就越有益。——高尔基
学习——永远不晚。——高尔基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高尔基
书籍使我变成了一个幸福的人,使我的生活变成轻松而舒适的诗。——高尔基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高尔基
生活的情况越艰难,我越感到自己更坚强,甚而也更聪明。——高尔基
人需要真理,就像瞎子需要明快的引路人一样。——高尔基
人的知识愈广,人的本身也愈臻完善。——高尔基
天才是由于对事业的热爱而发展起来的。简直可以说,天才——就其本质而论——只不过是对事业,对工作的热爱而已。——高尔基
天才出于勤奋。——高尔基
没有不可认识的东西,我们只能说还有尚未被认识的东西。——高尔基
把语言化为行动,比把行动化为语言困难得多。——高尔基
关于《童年》
【写作背景】
《童年》是高尔基自传体小说三部曲中的第一部 。早在19世纪90年代,高尔基就有撰写传记体作品的念头。在1908年至1910年间,列宁到高尔基在意大利卡普里岛的寓所做客,高尔基不止一次地向他讲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的生活。有一次,列宁对高尔基说:“您应当把一切都写出来,老朋友,一定要写出来!这一切都是富有极好的教育意义的,极好的!”高尔基说:“将来有一天,我会写出来……”不久,他实现了这个诺言。
高尔基在这本书中真实地描述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一些典型的特征,特别是绘出了一幅俄国小市民阶层风俗人情的真实生动的图画。它不但揭示了那些“铅样沉重的丑事”,还描绘了作者周围的许多优秀的普通人物,其中外祖母的形象更是俄罗斯文学中最光辉、最富有诗意的形象之一。是这些普通人给了幼小的高尔基良好的影响,使他养成不向丑恶现象屈膝的性格,锻炼成坚强而善良的人。
【内容精要】
高尔基4岁丧父,10岁丧母,后靠自己努力学习奋斗成为了苏联伟大的文学家,自传三部曲是在列宁的鼓励下写成的,它们独自成篇,又前后相连,艺术地再现了主人公阿辽莎成长历程的三个阶段,真实深刻地反映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俄罗斯民众的生活,反映了小市民阶层的庸俗自私和空虚无聊,揭露了沙俄专制的黑暗与罪恶,被视为俄苏自传体小说的里程碑和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伟大成就。
《童年》是这套三部曲的第一部,讲述的是高尔基幼年丧父、母亲改嫁,他跟随脾气暴躁的、日渐破落的小染坊主外公外婆生活的童年时光。此书通过一个儿童无邪的眼光,向读者生动地展示了19世纪中叶俄罗斯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描绘了许许多多社会小市民丑陋和愚昧的生活风貌以及当时俄国的宗教、丧葬等民风民俗。高尔基的这些回忆,有助于我们了解沙皇俄国那个时代的风貌,了解一代文学大师高尔基童年时的社会环境。
小阿辽莎的童年生活是“一种浓厚的、色彩斑驳的、离奇得难以形容的生活”,“仿佛是由一个善良而且极端诚实的天才美妙地讲出来的一个悲惨的童话”。在叙述童年生活的过程中,几乎阿辽莎遭遇的每一件比较大的事情,都会引起他一种意识的觉醒,这在作品中的表现就是每一件事情的叙述之后都紧随一句或一段阿辽莎的哲理性的语言。在高尔基的笔下,阿辽莎的生活是出身于下层人民的一些有卓越才华的人的生活,作品反映的是他们的性格形成的过程和意识的成长。
本书不仅有严谨的艺术结构,也有出色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小说着力刻画了阿辽莎、外祖父、外祖母这三个人物。
【地位影响】
《童年》是一本独特的自传。它并不像大多数自传那样,以一个主人公为形象创造出一幅肖像来。它更多地像一幅长卷斑斓的油画,复原了一个时代,一个家庭里的一段生活。这段生活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主人公。无论是美,还是丑的,都同时站在读者面前,冲击着读者的心灵,我们不得不一次次按捺住激动,继续看下去。这种巨大的神奇的感染力,是为许多批评家所称道的艺术效果,有的西方评论者甚至认为《童年》是高尔基最杰出的作品。《童年》以其独特的艺术形式、深刻的思想内容和独树一帜的艺术特色在俄苏文学乃至世界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并具有不可比拟的艺术价值。
【名家导读】
《童年》为什么长久地、永不泯灭地留在人们心田并激发人们为美好的明天去奋斗呢?这里最好用高尔基自己的话来回答:“文艺的任务是要把人身上最好的、优美的、诚实的也就是高贵的东西表现出来,激起人对自己的自豪心和责任感,需要英雄人物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人们要从英雄的灵魂和躯体里汲力量……”
——著名翻译家戈宝权
《童年》、《在人间 》、《我的大学》、《母亲》……这些书让我知道了高尔基同志的祖父是个穿着旧呢制服的沙俄军官,外祖父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是列宾油画中裸露着赤铜色脊梁的那种人。也知道了高尔基在鞋店做过小徒弟,甚至和他一起看见了鞋店老板怎样去抚摸女客的肥足,又吻自己发臭的手指,听见了躲在门后的高尔基咯咯的笑声。高尔基是我和我们几代人的童年的伙伴。
——著名作家 韩静霆
【人物评析】
阿辽莎是全书的中心人物,他从小心地善良,特别是在外祖母的哺育下,生成了一颗善恶分明、是非分明、能爱能恨的灵魂。他勤于学习,刻苦耐劳,严峻的生活使他锻炼成长为一个意志刚强、有理想有作为的新人。他性格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对知识的渴望,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生活的困苦并没有使他退却,他坚信黑暗终将过去,未来将会一片光明。阿辽莎这个形象是俄罗斯一代新人的代表,他的成长道路是俄国千百万劳动者走向革命、走向新生活之路。
回答者:fhejepgf - 经理 五级 7-22 12:26
如今回想那一段日子,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我努力想也许是我记错了,不是真的,可是事实终归是事实。
那是一段由一个真善美的天才讲的悲惨故事,离奇而又黑暗的生活中充斥了太多的残酷。
我不是单单在讲我自己,我讲的那个窄小的令人喘不上气来的恐怖景象,是普通的俄国人曾经有过,直到眼下还没有消失的真实生活。
姥爷家里充满了仇恨,大人之间的一切都是以仇恨为纽带的,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这个行列。
后来从姥姥那儿我才知道,母亲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弟弟正强烈要求姥爷分家。
母亲带着我突然回到这个大家庭来,这使他们分家的愿望更加迫不及待了。
他们怕母亲向姥爷讨回她本应该得到的嫁妆。那份嫁妆因为母亲违抗父命而结婚被扣下了。两个舅舅一致认为那份嫁妆应该归他们所有。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些别的琐事,诸如由谁在城里开染坊,又由谁到奥卡河对岸纳维诺村去开染坊,等等等等,他们吵吵翻了天。
我们刚到几天,在厨房里用餐时就爆发了一场争吵。
刷地一下,两个舅舅都立了起来,俯身向前,指着桌子对面的姥爷狂吼,狗咬般地龇出了牙。
姥爷用饭勺敲着桌子,脸涨得通红,公鸡打鸣一样地叫:
“都给我滚出去要饭去!”
姥姥痛苦地说:
“行啦,全分给他们吧,分光拿净,省得他们再吵!”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惯的!”姥爷个头小,声音却出奇地高,震耳欲聋的。
我的母亲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冲着大家,一声不吭。
这时候,米哈伊尔舅舅突然抡圆了胳膊给了他弟弟一个耳光!
弟弟揪住他,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喘息着、叫骂着、呻吟着。
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挺着大肚子的娜塔莉娅舅妈拚命地喊着、劝着,我母亲愣是把她给拖走了。
永远乐呵呵的麻子脸保姆叶鞭格妮娅把孩子们赶出了厨房。
舅舅现在都被制服了:
茨冈,一个年青力壮的学徒工,骑上了米哈伊尔舅舅的背,而格里高里·伊凡诺维奇,一个秃顶的大胡子,心平气和地用手巾捆着他的手。
舅舅呼呼地喘着气,被紧紧地按在地板上,胡子都扎到了地板缝里。
姥爷顿足捶胸,哀号着:
“你们可是亲兄弟啊!
唉!”
战争一开始,我就跳到了炕上,我又好奇又害怕,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姥姥用铜盆里的水给雅可夫舅舅洗脸上的血迹,他哭着,气得直跺脚。
姥姥痛心地说:
“野种们,该清醒清桓了!”
姥爷把撕破的衬衫拉到肩膀上,对着姥姥大喊:
“老太婆,看看你生的这群畜生!”
姥姥躲到了角落里,号啕大哭:
“圣母啊,请你让我的孩子们懂点人性吧!”
姥爷站在她跟前发呆,看看一屋子的狼藉,他低声说:
“老婆子,你可注点意,小心他们欺负瓦尔瓦拉!?”
啊,上帝保佑,快把衬衫脱下来,我给你缝缝!“她的个头比姥爷高,拥抱姥爷时,姥爷的头贴到了她的肩上。
“哎,分家吧,老婆子!”
“分吧,老爷子!”
他们俩和声细语地谈了很久,可到最后,姥爷又像公鸡打鸣似地尖声尖气地吼了起来。
他指着姥姥叫道:
“行啦,你比我疼他们!”
“可是你养的都是些什么儿子,米希加①是个没心没肺的驴,雅希加则是个共济会②员!”
----------------
--------①米希加和雅希加:分别是米哈伊尔和雅可夫的蔑视称呼。
②共济会:是18世纪产生于欧洲的一个宗教团体。其成员多自由派人物,不拘礼节与习俗,独树一帜。遂演变成骂人的话。
“他们会把我的家产吃光喝光!”
我一翻身把熨斗碰掉了,稀里哗啦地掉进了脏水盆里。
姥爷一个箭步扑过来,把我拎了起来,死盯住我的脸,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
“谁让你在这儿的?是你妈妈吗?”
“我自己。”
“胡说。”
“不是胡说,是我自己上去的。”
他指了一下我的额头,把我扔在了地上:
“活像你爹!快滚!”
我飞快地逃出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姥爷那双尖利的绿眼珠儿老是盯着我不放,我非常怕他。
我想方设法避开他。他脾气太坏了,他从来不与人为善,那个“嗨”拉得长长的,让人生厌。
休息时,或者是吃晚茶时,姥爷和舅舅们,还有伙计们都从作坊里回来了,他们个个疲惫不堪,手让紫檀染得通红,硫酸盐灼伤了皮肤。
他们的头发都用带子系着,活像厨房角落里被熏黑了的圣像。
姥爷坐在我的对面和我谈话,这让他的孙子们非常羡慕。
姥爷身材消瘦,线条分明,圆领绸背心有了奇洞,印花布的衬衫也皱巴巴的,裤子上有补钉。
就是他这么一身,比其他那两个穿着护胸、围着三角绸巾的儿子,还算干净漂亮的。
我们来了几天以后,他就开始让我学作祈祷。
别的孩子都比我大,都在乌斯平尼耶教堂的一个助祭学识字,从家里可以看到教堂的金色尖顶。
文静的娜塔莉娅舅妈教我念祷词,她的脸圆圆的,像个孩子,眼睛澄澈见底,穿过她的这双眼睛,好像可以看透她的脑袋看到她脑后的一切。
我非常嘉欢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她双眼眯了起来,低看头,悄没声地说:
“啊,请跟我念:‘我们在天之父’快说啊?”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越问越糟糕,就故意念错。
可是柔弱的舅妈只是耐心地纠正我的发音,一点也不生气。
这倒让我生气了。
这一天,姥爷问我:
“阿辽会卡,你今天干什么来着?玩来吧!”
“我看你头上有一块青,一看就知道你怎么弄的。弄出块儿青来可不算什么大能耐!”
“我问你,‘主祷经’念熟了吗?”
舅妈悄然地说:
“他记性不太好。”
姥爷一声冷笑,红眉毛一挑。
“那就得挨揍了!”
他又问:
“你爹打过你吗?”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回答。
我母亲说:
“马克辛从来也没有打过他,让我也别打他。”
“为什么?”
“他认为用凑拳头是教育不出人来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上帝原谅,我说死人的坏话!”
姥爷气呼呼地骂道。
我感到受了污辱。
“啊哈,你还噘起了嘴!”
他拍了下我的头,又说:
“星期六吧,我要抽萨希加③一顿!”
----------------
-----③萨希加:是萨沙的蔑视称呼。
“什么是‘抽’?”
大家都笑了。
姥爷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心里开始琢磨“抽”
和“打”的区别,我知道“打”是怎么回事,打猫打狗,还有阿斯特拉罕的警察打波斯人。
可我还没见过小孩。
舅舅们惩罚孩子时,是用手指头弹他们的额头或后脑勺。
孩子们对此似习以为常,摸摸弹得起着包的地方,又去玩。
我问:
“疼吗?”
他们勇敢地回答:
“一点也不疼!”
为了顶针的事,他们就挨了弹。
有天晚上,吃过晚茶,正要吃晚饭,两个舅舅和格里高里一起把染好了的料子缝成一匹一匹的布,最后再在上面缀个纸签儿。
米哈伊尔舅舅要跟那个眼睛快瞎了的格里高里搞个恶作剧,他叫9岁侄子把他的顶针在蜡烛上烧热。
萨沙很听话,拿镊子夹着顶针烧了起来,烧得快红了以后,偷偷地放在格里高里手边,然后就躲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姥爷来了,他想帮帮忙,于是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顶针。
我听见叫喊声跑进厨房时,姥爷正用烫伤了的手指头掸着耳朵,他一边蹦达,一边吼着:
“谁干的?你们这群混蛋!”
米哈伊尔舅舅趴在床上,用嘴吹着顶针儿。
格里高里依旧缝他的布料,不动声色,巨大的影子随着他的秃头晃来晃去。
雅可夫舅舅也跑了进来,掩面而笑。
姥姥正用擦了擦着土豆儿。
米哈伊尔舅舅抬头看了看,突然说:
“这是雅可夫的萨希加干的!”
“胡说!”
雅可夫大吼一声跳了起来。
他儿子哭了,叫道:
“爸爸,是他让我干的!”
两个舅舅骂了起来。
姥爷这时候已经消了气儿,用土豆皮儿糊到手指头上,领着我走了。
大家一致认为是米哈伊尔舅舅的错误。
我问:
“要不要抽他一顿?”
“要!”姥爷斜着眼看了我一下。
米哈伊尔舅舅却火了,向我母亲吼道:
“瓦尔瓦拉,小心点你的狗崽子,别让我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母亲毫不示弱:
“不敢!”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母亲说话经常是这么简短有力,一下了就能把别人推到千里之外。
我知道,别人都有点怕母亲,姥爷跟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对这一点感到特别自豪,曾对表哥们说:
“我妈妈的力气最大!”
谁也没有表示异议。
可是星期六的事儿却动摇了我对母亲的这个信念。
星期六之前,我也犯了错误。
我对大人们巧妙地给布料染色的技术非常感兴趣,黄布遇到黑水就成了宝石蓝;灰布遇到黄褐色的水就成了樱桃红。
太奇妙了,我怎么也弄不明白。
我很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雅可夫家的萨沙。
萨沙是个乖孩子,他总是围着大人转,跟谁都挺好的,谁叫他干点什么,他都会听命服从。
几乎所有的人都夸他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只有姥爷不以为然,斜着眼瞟一下萨沙说:
“就会卖乖计巧!”
萨沙又黑又瘦,双目前凸,讲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常被自己给咽住。
他总是东张西望地,好像在窥伺什么时机。
我挺讨厌他的。
相反,我挺喜欢米哈伊尔家的萨沙,他总是不大爱动的样子,悄没声的,从不引人注目。
他眼睛里的忧郁很像他母亲,性格也温和。
他的牙长得很有特点,嘴皮子兜不住它们,都露在了外面。他常常用手敲打自己的牙取乐,如果别人想敲一下也可以。
他总是孤零零的,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或是在傍晚的时候坐在窗前。
和他一起坐着很有趣,常常是一言不发地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我们肩并肩坐在窗户前,眺望西天的晚霞,看黑色的乌鸦在乌斯可尼耶教堂的金顶上盘旋。
乌鸦们飞来飞去,一会儿遮住了暗红的天光,一会儿又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剩下一片空旷的天空。
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想说,一种愉快,一种甜滋滋的惆怅充满了我陶醉的内心。
雅可夫家的萨沙讲什么都是头头是道的。他知道我想染布以后,就让我用柜子里过节时才用的白桌布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染成蓝色的。
他说:
“我知道,白的最好染!”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桌布拉到了院子里,刚刚把桌布的一角按入放蓝靛的桶里,茨冈就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
他一把把布夺过去使劲儿地拧着,向一边盯着我工作的萨沙喊道:
“去,把你奶奶叫来!”
他知道事情不妙,对我说:
“完了,你得挨揍了!”
姥姥飞跑而至,大叫一声,几乎哭出声儿来,大骂:
“你这个别尔米人④,大耳朵鬼!摔死你!”
----------------
------④别尔米人:指芬兰人。可她马上又劝茨冈:
“瓦尼亚,千万别跟老头子说!尽量把这事儿瞒过去吧!”
瓦尼亚,在自己五颜六色的围裙上擦着手,说:
“就怕萨沙保不住密!”
“那,我给他两个戈比!”
姥姥把我领回了屋子里。
星期六。
晚祷之前有人叫我到厨房去一下。
厨房里很黑,外面下着绵绵不断的秋雨。昏暗的影子里,有一把很高大的椅子,上面坐着脸色阴沉的茨冈。
姥爷在一边摆弄些在水里浸湿了树条儿,时不时地舞起一条来。嗖嗖地响。
姥姥站在稍远的地方,吸着鼻烟,念念叨叨地说:
“唉,还在装模作样呢,捣蛋鬼!”
雅可夫的萨沙坐在厨房当中的一个小凳上,不断地擦着眼睛,说话声都变了,像个老叫花子:
“行行好,行行好,饶了我吧……”
旁边站着米哈伊尔舅舅的两个孩子,是我的表哥和表姐,他们也呆若木鸡,吓傻了。
姥爷说话了。
“好,饶了你,不过,要先揍你一顿!”
“快点快点,脱掉裤子!”
说着抽出一根树条子来。
屋子里静得可怕,尽管有姥爷的说话声,有萨沙的屁股在凳子上挪动的声音,有姥姥的脚在地板上的磨擦声,可是,62什么声音也打奇不了这昏暗的厨房里让人永远也忘不掉的寂静。
萨沙站了起来,慢慢地脱了裤子,两个手提着,摇摇晃晃地趴到了长凳上。
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我的腿禁不住也颤抖了起来。
萨沙的嚎叫声陡起。
“装蒜,让你叫唤,再尝尝这一下!”
每一下都是一条红红的肿线,表哥杀猪似的叫声震耳欲聋。
姥爷毫不为所动:
“哎,知道了吧,这一下是为了顶针儿!”
我的心随着姥爷的手一上一下。
表哥开始咬我了:
“哎呀,我再也不敢了,我告发了染桌布的事啊!”
姥爷不急不慌地说:
“告密,哈,这下就是为了你的告密!”
姥姥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我:
“不行,魔鬼,我不让你打阿列克塞!”
她用脚踢着门,喊我的母亲:
“瓦尔瓦拉!”
姥爷一个箭步冲上来,推倒了姥姥,把我抢了过去。
我拼命地挣扎着,扯着他的红胡子,咬着他的胳膊。
他嗷地一声狂叫,猛地把我往凳子上一摔,摔奇了我的脸。
“把他给我绑起来,打死他!”
母亲脸色刷白,睛睛瞪得出了血:
“爸爸,别打啊!交给我吧!”
姥爷的痛打使我昏了过去。
桓来以后又大病一声,趴在床上,呆了好几天。
我呆的小屋子里只在墙角上有个小窗户,屋子里有几个入圣像用的玻璃匣子,前头点着一个长明灯。
这次生病,深深地铭记于我记忆深处。
因为这病倒的几天之中,我突然长大了。我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那就是敏感的自尊。
姥姥和母亲吵了架:全身漆黑,身躯庞大的姥姥把母亲推到了房子的角落里,气愤地说:
“你,你为什么不把他抢过来?”
“我,我吓傻了!”
“不害臊!瓦尔瓦拉,你白长这么个子了。我这老太婆都不怕,你倒给吓傻了!”
“妈妈,别说了!”
“不,我要说,他可是个可怜的孤儿哓!”
母亲高声喊道:
“可我自己就是孤儿啊!”
她们坐在墙角,哭了许久,母亲说:
“如果没有阿列克塞,我早就离开这可恶的地狱了!
“妈妈,我早就忍受不了……”
姥姥轻声地劝着:
“唉,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
我突然发现,母亲并不是强有力的,她和别人一样,也怕姥爷。
是我妨碍了她,使她离不开这该死的家庭。
可是不久以后,就不见母亲了,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这一天,姥爷突然来了。
他坐在床上,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冰凉。
“少爷,怎么样?说话啊,怎不吭声儿?”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啊,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瞧了他一眼。
他摇头晃脑地坐在那儿,头发胡子比平常更红了,双眼放光,手里捧着一堆东西:
一块糖饼、两个糖角儿、一个苹果还有一包葡萄干儿。
他吻了吻我的额,又摸了摸我的头。
他的手不仅冰凉而且焦黄,比鸟嘴还黄,那是染布染的。
“噢,朋友,我当时有点过份了!”
“你这家伙又抓又咬,所以就多挨了几下,你应该,自己的亲人打你,是为了你好,只要你接受教训!”
“外人打了你,可以说是屈辱,自己人打了则没什么关系!”
“噢,阿辽沙,我也挨过打,打得那个惨啊!别人欺负我,连上帝都掉了泪!”
“可现在怎么样,我一个孤儿,一个乞丐母亲的儿子,当上了行会的头儿,手下有好多人!”
他开始讲他小时候的事,干瘦的身体轻轻地晃着,说得非常流利。
他的绿眼睛放射着兴奋的光芒,红头发抖动着,嗓音粗重起来:
“啊,我说,你可是坐轮船来的,坐蒸汽来的。”
“我年青的时候得用肩膀拉着纤,拽着船往上走。船在水里,我在岸上,脚下是扎人的石块儿!”
“没日没夜地往前拉啊拉,腰弯成了是,骨头嘎嘎地响,头发都晒着了火,汗水和泪水一起往下流!”
“亲爱的阿辽少,那可是有苦没处说啊!”
“我常常脸向下栽倒在地上,心想死了就好了,万事皆休!”
“可我没有去死,我坚持住了,我沿着我们的母亲河伏尔加河走了三趟,有上万俄里路!”
“第四个年头儿上,我终于当上了纤夫头儿!”
我突然觉着这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变得非常高大了,像童话里的巨人,他一个人拖着大货船逆流而上!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有的时候还跳上床去表演一下怎么拉纤、怎么排掉船里的水。
他一边讲一边唱,一纵身又回到了床上:
“啊,阿辽少,亲爱的,我们也有快乐的时候!”
“那就是中间休息吃饭的时候。夏天的黄昏,在山脚下,点起箐火,煮上粥,苦命的纤夫们一起唱歌!啊,那歌声,太棒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伏尔加河的水好像都流得越来越快了!”
“多么美妙啊,所有忧愁都随歌声而去!”
“有时熬粥的人只顾唱歌而让粥溢了出来,那他的脑袋上就要挨勺子把儿了!”
在他讲的过和中,有好几个人来叫他,可我拉住他,不让他走。
他笑一笑,向叫他的人一挥手:
“等会儿……”
就这样一直讲到天黑,与我亲热地告了别。
姥爷并不是个凶恶的坏蛋,并不可怕。不过,他残酷地毒打我的事儿,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大家纷纷效念姥爷的作法,都来陪我说话,想方设法让我高兴起来。
当然,来的最多的还是姥姥,晚上她还跟我一起睡觉。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小伙子茨冈。
他肩宽背阔,一头卷发,在一天傍晚来到了我的床前。
他穿着金黄色的衬衫,新皮鞋,像过节似的。尤其是他小黑胡下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中特别引人注目。
“啊,你来看看我的胳膊!”他一边说一边卷起了袖子,“你看肿得多么厉害,现在还好多了呢!你姥爷当时简直是发了疯,我用这条胳膊去挡,想把那树条子档断,这样趁你姥爷去拿另一条柳枝子时,就可以把你抱走了。
“可是树条子太软了,我也狠狠地挨了几下子!”
“小家伙,算你有福!”
他笑了起来,笑得非常温和:
“唉,你太可怜了,你姥爷那家伙没命地抽!”
他使劲吹了一下鼻子,像马似的。
我觉得他很单纯,很可爱。
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他,他说:
“啊,我也爱你啊,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去救你的!”
“为了别人,我不会这么干的。”
尔后,他东张西望了一阵子,悄悄对我说:
“我告诉你,下次再挨打的时候,千万别抱紧身子,要松开、舒展开,要深呼吸,喊起来要像杀猪,懂吗?”
“难道还要打我吗?”
“你以为这就完了?当然还会打你。”他说得十分平静。
“为什么?”
“为什么?反正他会不断地找碴儿打你!”
顿了顿,他又说:
“你就记着,郐展开躺着!”
“如果他把树枝子打下来以后,还就势往回抽,那就是要抽掉你的皮,你一定要随着他转动身子,记住了没有?”
他挤了挤眼:
“没问题,我是老手了,小朋友,我浑身的皮都打硬了!”
我看着他好像在说着别人的痛苦似的快乐,不禁想起了姥姥讲的伊凡王子和伊凡傻子的故事
嘻嘻
春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
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
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
石桥边,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
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菏塘月色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
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
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
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背影
望父买橘时的背影:“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回忆父亲时的背影:“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