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的风格
陶铸
去年冬天,我从英德到连县去,沿途看到松树郁郁苍苍,生气勃勃,傲然屹立。虽是坐在车子上,一棵棵松树一晃而过,但它们那种不畏风霜的姿态,却使人油然而生敬意,久久不忘。当时很想把这种感觉写下来,但又不能写成。前两天在虎门和中山大学中文系的师生们座谈时,又谈到这一点,希望青年同志们能和松树一样,成长为具有松树的风格,也就是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现在把当时的感觉写出来,与大家共勉。
我对松树怀有敬畏之心不自今日始。自古以来,多少人就歌颂过它,赞美过它,把它作为崇高的品质的象征。
你看它不管是在悬崖的缝隙间也好,不管是在贫瘠的土地上也好,只要有一粒种子——这粒种子也不管是你有意种植的,还是随意丢落的,也不管是风吹来的,还是从飞鸟的嘴里跌落的,总之,只要有一粒种子,它就不择地势,不畏严寒酷热,随处茁壮地生长起来了。它既不需要谁来施肥,也不需要谁来灌溉。狂风吹不倒它,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它只是一味地无忧无虑地生长。松树的生命力可谓强矣!松树要求于人的可谓少矣!这是我每看到松树油然而生敬意的原因之一。
我对松树怀有敬意的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它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你看,松树是用途极广的木材,并且是很好的造纸原料:松树的叶子可以提制挥发油;松树的脂液可制松香、松节油,是很重要的工业原料;松树的根和枝又是很好的燃料。
更不用说在夏天,它用自己的枝叶挡住炎炎烈日,叫人们在如盖的绿荫下休憩;在黑夜,它可以劈成碎片做成火把,照亮人们前进的路。总之一句话,为了人类,它的确是做到了“粉身碎骨”的地步了。
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予人的甚多,这就是松树的风格。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血”,也正是松树风格的写照。
自然,松树的风格中还包含着乐观主义的精神。你看它无论在严寒霜雪中和盛夏烈日中,总是精神奕奕,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忧郁和畏惧。
我常想:杨柳婀娜多姿,可谓妩媚极了,桃李绚烂多彩,可谓鲜艳极了,但它们只是给人一种外表好看的印象,不能给人以力量。松树却不同,它可能不如杨柳与桃李那么好看,但它却给人以启发,以深思和勇气,尤其是想到它那种崇高的风格的时候,不由人不油然而生敬意。
我每次看到松树,想到它那种崇高的风格的时候,就联想到共产主义风格。
我想,所谓共产主义风格,应该就是要求人的甚少,而给予人的却甚多的风格;所谓共产主义风格,应该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和事业不畏任何牺牲的风格。
每一个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都应该像松树一样,不管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茁壮地生长,顽强地工作,永不被困难吓倒,永不屈服于恶劣环境。每一个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都应该具有松树那样的崇高品质,人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只要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而且毫无怨言,永远浑身洋溢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的精神。
具有这种共产主义风格的人是很多的。在革命艰苦的年代里,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多少人不管环境的恶劣和情况的险恶,为了人民的幸福,他们忍受了多少的艰难困苦,做了多少有意义的工作呵!他们贡献出所有的精力,甚至最宝贵的生命。就是在他们临牺牲的一刹那间,他们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人民和祖国甚至全世界的将来。然而,他们要求于人的是什么呢?什么也没有。这不由得使我们想起松树的崇高的风格!
目前,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日子里,多少人不顾个人的得失,不顾个人的辛劳,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为加速我们的革命和建设而不知疲倦地苦干着。在他们的意念中,一切都是为了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为了迅速改变我国“一穷二白”的面貌,为了使人民的生活过得更好。这又不由得使我们想起松树的崇高的风格。
具有这种风格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的人越多,我们的革命和建设也就会越快。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像松树一样具有坚强的意志和崇高的品质;我希望每个人都成为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
白杨礼赞
——茅盾/文 (沈德鸿) 白杨树实在不是平凡的,我赞美白杨树! 汽车在望不到边际的高原上奔驰,扑入你的视野的,是黄绿错综的一条大毡子;黄的是土,未开垦的荒地,几十年前由伟大的自然力堆积成功的黄土高原的外壳;绿的呢,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是麦田。和风吹送,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黄与绿主宰着,无边无垠,坦荡如砥,这时如果不是宛若并肩的远山的连峰提醒了你,你会忘记了汽车是在高原上行驶,这时你涌起来的感想也许是“雄壮”,也许是“伟大”,诸如此类的形容词,然而同时你的眼睛也许觉得有点倦怠,你对当前的“雄壮”或“伟大”闭了眼,而另一种味儿在你心头潜滋暗长了—— “单调”。可不是,单调,有一点儿吧? 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了前面远远地有一排,——不,或者甚至只是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耸立,像哨兵似的树木的话,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又将如何?我那时是惊奇地叫了一声的! 那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实在是不平凡的一种树!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通常是丈把高,像加过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加过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不旁逸斜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那样粗细,它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丈许,两丈,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 这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决不是平凡的树!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就只觉得它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 白杨不是平凡的树。它在西北极普遍,不被人重视,就跟北方的农民相似;它有极强的生命力,折磨不了,压迫不倒,也跟北方的农民相似。我赞美白杨树,就因为它不但象征了北方的农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民族解放斗争中所不可缺的朴质,坚强,力求上进的精神。 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吧,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花鸟草虫,凡是上得画的,那原物往往也叫人喜爱。蜜蜂是画家的爱物,我却总不大喜欢。说起来可笑。孩子时候,有一回上树掐海棠花,不想叫蜜蜂螫了一下,痛得我差点儿跌下来。大人告诉我说:蜜蜂轻易不螫人,准是误以为你要伤害它,才螫;一螫,它自己耗尽生命,也活不久了。我听了,觉得那蜜蜂可怜,原谅它了。可是从此以后,每逢看见蜜蜂,感情上疙疙瘩瘩的,总不怎么舒服。 今年四月,我到广东从化温泉小住了几天。四围是山,怀里抱着一潭春水,那又浓又翠的景色,简直是一幅青绿山水画。刚去的当晚,是个阴天,偶尔倚着楼窗一望,奇怪啊,怎么楼前凭空涌起那么多黑黝黝的小山,一重一重的,起伏不断?记得楼前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园林,不是山。这到底是什么幻景呢?赶到天明一看,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满野的荔枝树,一棵连一棵,每棵的叶子都密得不透缝,黑夜看去,可不就像小山似的! 荔枝也许是世上最鲜最美的水果。苏东坡写过这样的诗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可见荔枝的妙处。偏偏我来的不是时候,满树刚开着浅黄色的小花,并不出众。新发的嫩叶,颜色淡红,比花倒还中看些。从开花到果子成熟,大约得三个月,看来我是等不及在从化温泉吃鲜荔枝了。 吃鲜荔枝蜜,倒是时候。有人也许没听说这稀罕物儿吧?从化的荔枝树多得像汪洋大海,开花时节,那蜜蜂满野嘤嘤嗡嗡,忙得忘记早晚,有时还趁着月色采花酿蜜。荔枝蜜的特点是成色纯,养分多。住在温泉的人多半喜欢吃这种蜜,滋养精神。热心肠的同志为我也弄到两瓶。一开瓶子塞儿,就是那么一股甜香;调上半杯一喝,甜香里带着股清气,很有点鲜荔枝味儿。喝着这样的好蜜,你会觉得生活都是甜的呢。 我不觉动了情,想去看看自己一向不大喜欢的蜜蜂。 荔枝林深处,隐隐露出一角白屋,那是温泉公社的养蜂场,却起了个有趣的名儿,叫“养蜂大厦”。正当十分春色,花开得正闹。一走近“大厦”,只见成群结队的蜜蜂出出进进,飞去飞来,那沸沸扬扬的情景,会使你想:说不定蜜蜂也在赶着建设什么新生活呢。 养蜂员老梁领我走进“大厦”。叫他老梁,其实是个青年人,举动很精细。大概是老梁想叫我深入一下蜜蜂的生活,小小心心揭开一个木头蜂箱,箱里隔着一排板,每块板上满是蜜蜂,蠕蠕地爬着。蜂王是黑褐色的,身量特别细长,每只蜜蜂都愿意用采来的花精供养它。 老梁叹息似的轻轻说:“你瞧这群小东西,多听话。” 我就问道:“像这样一窝蜂,一年能割多少蜜?” 老梁说:“能割几十斤。蜜蜂这物件,最爱劳动。广东天气好,花又多,蜜蜂一年四季都不闲着。酿的蜜多,自己吃的可有限。每回割蜜,给它们留一点点糖,够它们吃的就行了。它们从来不争,也不计较什么,还是继续劳动、继续酿蜜,整日整月不辞辛苦……” 我又问道:“这样好蜜,不怕什么东西来糟害么?” 老梁说:“怎么不怕?你得提防虫子爬进来,还得提防大黄蜂。大黄蜂这贼最恶,常常落在蜜蜂窝洞口。专干坏事。” 我不觉笑道:“噢!自然界也有侵略者。该怎么对付大黄蜂呢?” 老梁说:“赶!赶不走就打死它。要让它待在那儿,会咬死蜜蜂的。” 我想起一个问题,就问:“可是呢,一只蜜蜂能活多久?” 老梁回答说:“蜂王可以活三年,一只工蜂最多能活六个月。” 我说:“原来寿命这样短。你不是总得往蜂房外边打扫死蜜蜂么?” 老梁摇一摇头说:“从来不用。蜜蜂是很懂事的,活到限数,自己就悄悄死在外边,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心不禁一颤: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透过荔枝树林,我沉吟地望着远远的田野,那儿正有农民立在水田里,辛辛勤勤地分秧插秧。他们正用劳力建设自己的生活,实际也是在酿蜜——为自己,为别人,也为后世子孙酿造着生活的蜜。 这黑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蜜蜂……酿造着未来………………
作者: 陶铸(1908-1969),湖南祁阳人。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广东省省长、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记、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一书记、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国务院副总理、中宣部部长等职。是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
去年冬天,我从英德到连县去,沿途看到松树郁郁苍苍,生气勃勃,傲然屹立。虽是坐在车子上,一棵棵松树一晃而过,但它们那种不畏风霜的姿态,却使人油然而生敬意,久久不忘。当时很想把这种感觉写下来,但又不能写成。前两天在虎门和中山大学中文系的师生们座谈时,又谈到这一点,希望青年同志们能和松树一样,成长为具有松树的风格,也就是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现在把当时的感觉写出来,与大家共勉。 (第一段 开篇 平实朴素文章开篇素有豹头、凤头之说,前者自然,后者雕琢,此篇属于前者,交代了写这篇文章的初衷,并委婉地将松树的风格与共产主义风格联系在一起,既是比喻又是象征,拓展的文章的内涵。)
我对松树怀有敬畏之心不自今日始。自古以来,多少人就歌颂过它,赞美过它,把它作为崇高的品质的象征。(第二段,向前递进,更加明确的表明观点,表明自己对松树的敬畏之情由来已久,而且古往今来对松树怀有这番敬意的人还有很多。)
你看它不管是在悬崖的缝隙间也好,不管是在贫瘠的土地上也好,只要有一粒种子——这粒种子也不管是你有意种植的,还是随意丢落的,也不管是风吹来的,还是从飞鸟的嘴里跌落的,总之,只要有一粒种子,它就不择地势,不畏严寒酷热,随处茁壮地生长起来了。它既不需要谁来施肥,也不需要谁来灌溉。狂风吹不倒它,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它只是一味地无忧无虑地生长。松树的生命力可谓强矣!松树要求于人的可谓少矣!这是我每看到松树油然而生敬意的原因之一。 (提出观点之后,开始具体阐述,从松树的生长特性上概括出松树生命力顽强的特点。)
我对松树怀有敬意的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它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你看,松树是用途极广的木材,并且是很好的造纸原料:松树的叶子可以提制挥发油;松树的脂液可制松香、松节油,是很重要的工业原料;松树的根和枝又是很好的燃料。 (进一步阐述松树的用途,同样是从其自然性出发讲述它的有用、大用)
更不用说在夏天,它用自己的枝叶挡住炎炎烈日,叫人们在如盖的绿荫下休憩;在黑夜,它可以劈成碎片做成火把,照亮人们前进的路。总之一句话,为了人类,它的确是做到了“粉身碎骨”的地步了。 (与前面两个段落并列在一起,仅仅围绕着松树的特性、用途,引出下面的一个结论。)
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予人的甚多,这就是松树的风格。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血”,也正是松树风格的写照。
(将对松树的评价与鲁迅对自己的评价联系在一起,从树引申到人,从树的品格引申到人的写照。我们可以看出,作者不是为了写树而写树。松树是一种象征,松树的风格也是一种象征。)
自然,松树的风格中还包含着乐观主义的精神。你看它无论在严寒霜雪中和盛夏烈日中,总是精神奕奕,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忧郁和畏惧。(这是作者对松树精神的一种主观理解,拟人化的叙述,象征性的描写都归依到对人的精神的欣赏。)
我常想:杨柳婀娜多姿,可谓妩媚极了,桃李绚烂多彩,可谓鲜艳极了,但它们只是给人一种外表好看的印象,不能给人以力量。松树却不同,它可能不如杨柳与桃李那么好看,但它却给人以启发,以深思和勇气,尤其是想到它那种崇高的风格的时候,不由人不油然而生敬意。(至此,作者笔锋一转,开始运用对比的方法,以杨柳桃李衬托松树,进一步突出松的特点。)
我每次看到松树,想到它那种崇高的风格的时候,就联想到共产主义风格。(呼应文章开头,从松树的风格过渡到共产主义风格,我们不难看到作者前面对松树的几番描述,无论是特性,还是自然性,还是作者自身的理解其实都会和他真正要赞叹的共产主义风格相呼应。)
我想,所谓共产主义风格,应该就是要求人的甚少,而给予人的却甚多的风格;所谓共产主义风格,应该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和事业不畏任何牺牲的风格。(对应着前面松树风格的描写概括出共产主义风格,这样的文学叙述远远要比直接阐述什么是共产主义风格要委婉的多、生动得多、亲切得多。)
每一个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都应该像松树一样,不管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茁壮地生长,顽强地工作,永不被困难吓倒,永不屈服于恶劣环境。每一个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都应该具有松树那样的崇高品质,人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只要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而且毫无怨言,永远浑身洋溢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的精神。(情感开始张扬,从理性的、分析性的语言叙述开始抒情式的赞叹,表现了一种坚定的内心信念。)
具有这种共产主义风格的人是很多的。在革命艰苦的年代里,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多少人不管环境的恶劣和情况的险恶,为了人民的幸福,他们忍受了多少的艰难困苦,做了多少有意义的工作呵!他们贡献出所有的精力,甚至最宝贵的生命。就是在他们临牺牲的一刹那间,他们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人民和祖国甚至全世界的将来。然而,他们要求于人的是什么呢?什么也没有。这不由得使我们想起松树的崇高的风格!
目前,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日子里,多少人不顾个人的得失,不顾个人的辛劳,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为加速我们的革命和建设而不知疲倦地苦干着。在他们的意念中,一切都是为了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为了迅速改变我国“一穷二白”的面貌,为了使人民的生活过得更好。这又不由得使我们想起松树的崇高的风格。(这两段是文章的高潮,情感通过铺垫终于迸发出来,作者真正要赞叹的东西在这个得到充分的表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感动着我们、震撼着我们、使我们敬畏的是这样一些人!)
具有这种风格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的人越多,我们的革命和建设也就会越快。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像松树一样具有坚强的意志和崇高的品质;我希望每个人都成为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最后,作者以高扬的姿态结尾,他要赞叹的都赞叹了,他要表达的都表达了,他自己的内心被这种信念充溢着,同样希望每个人都有感于此,也正是和第一段的希望广大学生们都培养松树风格相呼应着。)
我们知道陶铸先生本身是一个不惟上,不惟利;只惟实,只惟民,具有松树风格的人。他内心有这种坚定的信念,看到松树才会有感而发,通篇运用象征手法,语言质朴、大气,也好像一棵自然耸立、没有修饰、没有雕琢的松树,郁郁葱葱、荫护吾辈。
《白 杨 礼 赞》
白杨树实在不是平凡的,我赞美白杨树!
当汽车在望不到边际的高原上奔驰,扑入你的视野的,是黄绿错综的一条
大毯子;黄的,那是土,未开垦的处女土,几百万年前由伟大的自然力所堆积成功
的黄土高原的外壳;绿的呢,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是麦田,和风吹送,翻
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
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黄与绿主宰着,无边无垠,坦荡如砥,这
时如果不是宛若并肩的远山的连峰提醒了你(这些山峰凭你的肉眼来判断,就知道
是在你脚底下的),你会忘记了汽车是在高原上行驶,这时你涌起来的感想也许是
“雄壮”,也许是“伟大”,诸如此类的形容词,然而同时你的眼睛也许觉得有点倦
怠,你对当前的“雄壮”或“伟大”闭了眼,,而另一种味儿在你心头潜滋暗长了
——“单调”!可不是,单调,有一点儿罢?
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了前面远远地有一排,——不,或者甚至
只是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耸立,象哨兵似的树木的话,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
又将如何?我那时是惊奇地叫了一声的!
那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实在不是平凡的一种树!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
象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一律向上,而且紧紧
靠拢,也象是加以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无横斜逸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
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
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的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
来粗细罢,它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丈许,二丈,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
北风。
这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决不是平凡的树!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丽,——如
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横斜逸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
但是它却是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
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
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觉得树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
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
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象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
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
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
白杨不是平凡的树。它在西北极普遍,不被人重视,就跟北方农民相似;
它有极强的生命力,磨折不了,压迫不倒,也跟北方的农民相似。我赞美白杨树,
就因为它不但象征了北方的农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民族解放斗争中所不可缺的
朴质,坚强,以及力求上进的精神。
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
(那也是直干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罢,但是我要高声赞美
白杨树!
《荔枝蜜》
花鸟草虫,凡是上得画的,那原物往往也叫人喜爱。蜜蜂是画家的爱物,我却总不大喜欢。说起来可笑。孩子时候,有一回上树掐海棠花,不想叫蜜蜂螫了一下,痛得我差点儿跌下来。大人告诉我说:蜜蜂轻易不螫人,准是误以为你要伤害它,才螫;一螫,它自己耗尽生命,也活不久了。我听了,觉得那蜜蜂可怜,原谅它了。可是从此以后,每逢看见蜜蜂,感情上疙疙瘩瘩的,总不怎么舒服。
今年四月,我到广东从化温泉小住了几天。四围是山,怀里抱着一潭春水,那又浓又翠的景色,简直是一幅青绿山水画。刚去的当晚,是个阴天,偶尔倚着楼窗一望,奇怪啊,怎么楼前凭空涌起那么多黑黝黝的小山,一重一重的,起伏不断?记得楼前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园林,不是山。这到底是什么幻景呢?赶到天明一看,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满野的荔枝树,一棵连一棵,每棵的叶子都密得不透缝,黑夜看去,可不就像小山似的!
荔枝也许是世上最鲜最美的水果。苏东坡写过这样的诗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可见荔枝的妙处。偏偏我来的不是时候,满树刚开着浅黄色的小花,并不出众。新发的嫩叶,颜色淡红,比花倒还中看些。从开花到果子成熟,大约得三个月,看来我是等不及在从化温泉吃鲜荔枝了。
吃鲜荔枝蜜,倒是时候。有人也许没听说这稀罕物儿吧?从化的荔枝树多得像汪洋大海,开花时节,那蜜蜂满野嘤嘤嗡嗡,忙得忘记早晚,有时还趁着月色采花酿蜜。荔枝蜜的特点是成色纯,养分多。住在温泉的人多半喜欢吃这种蜜,滋养精神。热心肠的同志为我也弄到两瓶。一开瓶子塞儿,就是那么一股甜香;调上半杯一喝,甜香里带着股清气,很有点鲜荔枝味儿。喝着这样的好蜜,你会觉得生活都是甜的呢。
我不觉动了情,想去看看自己一向不大喜欢的蜜蜂。
荔枝林深处,隐隐露出一角白屋,那是温泉公社的养蜂场,却起了个有趣的名儿,叫“养蜂大厦”。正当十分春色,花开得正闹。一走近“大厦”,只见成群结队的蜜蜂出出进进,飞去飞来,那沸沸扬扬的情景,会使你想:说不定蜜蜂也在赶着建设什么新生活呢。
养蜂员老梁领我走进“大厦”。叫他老梁,其实是个青年人,举动很精细。大概是老梁想叫我深入一下蜜蜂的生活,小小心心揭开一个木头蜂箱,箱里隔着一排板,每块板上满是蜜蜂,蠕蠕地爬着。蜂王是黑褐色的,身量特别细长,每只蜜蜂都愿意用采来的花精供养它。
老梁叹息似的轻轻说:“你瞧这群小东西,多听话。”
我就问道:“像这样一窝蜂,一年能割多少蜜?”
老梁说:“能割几十斤。蜜蜂这物件,最爱劳动。广东天气好,花又多,蜜蜂一年四季都不闲着。酿的蜜多,自己吃的可有限。每回割蜜,给它们留一点点糖,够它们吃的就行了。它们从来不争,也不计较什么,还是继续劳动、继续酿蜜,整日整月不辞辛苦……”
我又问道:“这样好蜜,不怕什么东西来糟害么?”
老梁说:“怎么不怕?你得提防虫子爬进来,还得提防大黄蜂。大黄蜂这贼最恶,常常落在蜜蜂窝洞口。专干坏事。”
我不觉笑道:“噢!自然界也有侵略者。该怎么对付大黄蜂呢?”
老梁说:“赶!赶不走就打死它。要让它待在那儿,会咬死蜜蜂的。”
我想起一个问题,就问:“可是呢,一只蜜蜂能活多久?”
老梁回答说:“蜂王可以活三年,一只工蜂最多能活六个月。”
我说:“原来寿命这样短。你不是总得往蜂房外边打扫死蜜蜂么?”
老梁摇一摇头说:“从来不用。蜜蜂是很懂事的,活到限数,自己就悄悄死在外边,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心不禁一颤: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透过荔枝树林,我沉吟地望着远远的田野,那儿正有农民立在水田里,辛辛勤勤地分秧插秧。他们正用劳力建设自己的生活,实际也是在酿蜜——为自己,为别人,也为后世子孙酿造着生活的蜜。
这黑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蜜蜂……酿造着未来………………
《松树的风格》
去年冬天,我从英德到连县去,沿途看到松树郁郁苍苍,生气勃勃,傲然屹立。
虽是坐在车子上,一棵棵松树一晃而过,但它们那种不畏风霜的姿态,却使人油然
而生敬意,久久不忘。当时很想把这种感觉写下来,但又不能写成。前两天在虎门
和中山大学中文系的师生们座谈时,又谈到这一点,希望青年同志们能和松树一样,
成长为具有松树的风格,也就是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现在把当时的感觉写出来,
与大家共勉。
我对松树怀有敬畏之心不自今日始。自古以来,多少人就歌颂过它,赞美过它,
把它作为崇高的品质的象征。
你看它不管是在悬崖的缝隙间也好,不管是在贫瘠的土地上也好,只要有一粒
种子——这粒种子也不管是你有意种植的,还是随意丢落的,也不管是风吹来的,
还是从飞鸟的嘴里跌落的,总之,只要有一粒种子,它就不择地势,不畏严寒酷热,
随处茁壮地生长起来了。它既不需要谁来施肥,也不需要谁来灌溉。狂风吹不倒它,
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它只是一味地无忧无虑地生长。松
树的生命力可谓强矣!松树要求于人的可谓少矣!这是我每看到松树油然而生敬意
的原因之一。
我对松树怀有敬意的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它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你看,松树是
用途极广的木材,并且是很好的造纸原料:松树的叶子可以提制挥发油;松树的脂
液可制松香、松节油,是很重要的工业原料;松树的根和枝又是很好的燃料。
更不用说在夏天,它用自己的枝叶挡住炎炎烈日,叫人们在如盖的绿荫下休憩
;在黑夜,它可以劈成碎片做成火把,照亮人们前进的路。总之一句话,为了人类,
它的确是做到了“粉身碎骨”的地步了。
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予人的甚多,这就是松树的风格。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血”,也正是松树风格的写照。
自然,松树的风格中还包含着乐观主义的精神。你看它无论在严寒霜雪中和盛
夏烈日中,总是精神奕奕,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忧郁和畏惧。
我常想:杨柳婀娜多姿,可谓妩媚极了,桃李绚烂多彩,可谓鲜艳极了,但它
们只是给人一种外表好看的印象,不能给人以力量。松树却不同,它可能不如杨柳
与桃李那么好看,但它却给人以启发,以深思和勇气,尤其是想到它那种崇高的风
格的时候,不由人不油然而生敬意。
我每次看到松树,想到它那种崇高的风格的时候,就联想到共产主义风格。
我想,所谓共产主义风格,应该就是要求人的甚少,而给予人的却甚多的风格;
所谓共产主义风格,应该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和事业不畏任何牺牲的风格。
每一个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都应该像松树一样,不管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
都能茁壮地生长,顽强地工作,永不被困难吓倒,永不屈服于恶劣环境。每一个具
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都应该具有松树那样的崇高品质,人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
们就去做什么,只要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而且
毫无怨言,永远浑身洋溢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的精神。
具有这种共产主义风格的人是很多的。在革命艰苦的年代里,在白色恐怖的日
子里,多少人不管环境的恶劣和情况的险恶,为了人民的幸福,他们忍受了多少的
艰难困苦,做了多少有意义的工作呵!他们贡献出所有的精力,甚至最宝贵的生命。
就是在他们临牺牲的一刹那间,他们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人民和祖国甚至全世界的
将来。然而,他们要求于人的是什么呢?什么也没有。这不由得使我们想起松树的
崇高的风格!
目前,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日子里,多少人不顾个人的得失,不
顾个人的辛劳,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为加速我们的革命和建设而不知疲倦地苦干
着。在他们的意念中,一切都是为了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为了迅速改变我国
“一穷二白”的面貌,为了使人民的生活过得更好。这又不由得使我们想起松树的
崇高的风格。
具有这种风格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的人越多,我们的革命和建设也就会越
快。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像松树一样具有坚强的意志和崇高的品质;我希望每个人都
成为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人。
我也不知道
勤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