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观《荒岛余生》有感
欣赏老汤的演技,他的片子给我的印象是代表了美国的“主旋律”。也许对美国这样一个不是很强调意识形态对立、提倡多元文化的国家使用“主旋律”一词有些欠妥,毕竟拿一个傻阿甘来概括美利坚的民族性难免有穿凿之嫌。但不管怎么说,老汤扮演的角色们有一种共同的特质:近似愚鲁的执着与乐观,这种特质难道不正是山姆大叔幽默感的来源吗?
同样《荒岛余生》中的恰克也时不时地拿他的幽默感在观众面前整蛊。他会从大洋彼岸寄给自己一个闹钟,为懒散的俄国员工布他“时间就是金钱”的道;他也会在百无聊赖时为他的WILSON精心“化装”,同这位排球“老第”侃大山。总之这位“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如老汤以往的角色一样即可爱又可笑。
关于影片剧情就不废话了,大致就是一现代版的《鲁滨逊漂流记》。主人公恰克出差途中飞机失事坠入海中,大难不死,漂流到一座孤岛上,开始了鲁滨逊式的四年生活。看似老套的剧情,观影过程中却让人丝毫不会有嚼蜡之感。原因很简单:时代背景变了。不再是那个学院派口中代表了“处于上升期的资产阶级”的鲁滨逊,而是一个平凡的美国中产,一个貌似很有名气的FEDEXP的兢兢业业的雇员。
影片从整体上看似乎是一则关于时间的寓言。恰克前后生活在两个世界,日常生活中他是典型的工作狂,为了事业甚至可以牺牲同未婚妻相聚的美好时光。影片很好地利用了FEDEXP这一噱头(这里并没有什么商业成分,fedexp并没有付给制片方一分钱),作为邮递行业的巨头,FEDEXP拥有与生俱来的对效率的敏感与追求。这种环境下的主人变成了时间的吸血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从属于时间。
一场意外的飞行事故使恰克体验了另一种生活,在荒岛上,原先文明社会中不值一提的小事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完成。采集露水、捕蟹、碎木取火……用一种毫无效率的方式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想来真是要人命。然而恰克所能做的只有望洋兴叹,和他的WILSON一道磨阳光。
一件小东西贯穿了影片的两个世界——女友凯莉送给他怀表。表本身含有时间的意义,这一意象作为定情信物象征了恰克观念中生活与时间的不可分离性,从一定意义上讲,时间甚至就是整个生活。飞机坠落前恰克拼劲全力拾取掉在地上的怀表,不知是承担爱情的责任还是试图挽回即将失去掌控的时间?也许爱情也是时间的一部分,坏掉的怀表预示恰克最终不能得到这份爱情。最终恰克回到原先的世界,物是人非,凯莉已成为别人的妻子。他一脸失落却无可奈何,毕竟女友不可能等一个“死人”,她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影片中有一个“四年后”的场景转换,看似突兀实则理所当然。相比于高速运转的文明社会,岛上的时间仿佛是凝固的。日复一日面对蓝天海水,没有改变,没有激情。恰克像孙猴子似的游了回“天界”,却不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间沧海桑田,在别人眼里他早已成为了死人。其实四年又是何等之长,据说海上搜救有一个“黄金72小时”,超过时限搜救难度加大,往往就会终止搜救行动,这无疑是宣判了“死刑”。原来人的生命只也不过抵得上这72小时啊!
通过观影,似乎能体验到时间维度的维克多·特纳式的仪式性交融。从现代性社会时间的结构到非文明社会的的反结构。并不是说后者否定了前者,而是通过这种体验让我们进行反思,探讨对时间的不同感受与人类社会需求的复杂关系,以及人的趋利性与自我异化的本质矛盾。
伏尔泰在小说《查第格》中记叙一段故事:一个名叫查第格的人在比武中获胜了,他如能解答祭司们的谜语,就会被选作国王,谜语是:“世界上哪样东西是最长的, 又是最短的;最快的又是最慢的;最能分割的又是最广大的;最不受重视的又是最受惋惜的;没有它什么事都做不成;它使一切渺小的东西归于消灭,使一切伟大的东西生命不绝?”查第格回答道:“最长的莫过于时间,因为它永无穷尽;最短的也莫过于时间,因为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来不及完成;在等待的人,时间是最慢的,在作乐的人,时间是最快的;它可以扩展到无穷大,也可以分割到无穷小;当时谁也不加重视,过后谁都表示惋惜;没有它,什么事都做不成;不值得后世纪念的, 它都令人忘怀;伟大的,它都使他们永垂不朽。”时间就是这样鬼魅,也难怪恰克对她如此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