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粉店
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一家肠粉店
吃早餐。
清晨,一缕刺眼的阳光射在脸上,接
着鸟叫声从窗外的树里也一起到来。清晨
就这么自然地来了。
穿上整齐的小校服,我和母亲匆匆来
到了肠粉店。店内坐满了像我一样的小学
生。肠粉店只有30平方米大小,挤满了
人,地上都是草草地用水泥胡乱铺成的;
墙上的油漆都掉了色,只有那些斑斑驳驳
的黄色油渍,还露出了赤裸裸的砖头;店
外的街道上也摆了桌子;小店没有招牌。
我和母亲坐在了外面的凳子上,每次一坐
下去母亲就用那些粗糙的纸巾擦一下桌
子。地面上扔满了白色的纸团。我吃完了
以后,依然有人在等。每一次到这来吃肠
粉,都会看见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一
所公办学校的校服,瘦得像一具骸骨,皮
肤跟那水泥地面一样灰不溜秋的,很应
景;额前的刘海参差不齐,多半是那些小
店的新手剪的;现在是冬天,他却穿了一
双掉了皮的小凉鞋。他从店内走出来,背
着书包,帮父母端了肠粉给客人,热乎乎
刚出炉的肠粉,被肠粉“感染”了的烫手的
盘子。小男孩儿双手端了两盘,在不足20
厘米的过道上灵活地穿梭者。他端了十几
盘肠粉后紧张地看了看时钟,匆匆地走
了。我盯着他,不一会儿,那个瘦小的身
影就在拐角处不见了。
到现在,我已经有两年没去过那里吃
早饭了。那天下午,我路过那家肠粉店。
那个肠粉店的老板正坐在店外,跟坐在旁
边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谈话。这里基本没
变,小男孩依然穿着短了一截的上衣,宽
宽的大裤衩,那双掉了皮还脱了胶的凉
鞋。父子俩的前面依然摆着那辆电瓶车,
后面绑着一个泡沫箱,车前品牌的商标名
早就只剩下一点一撇,认不出来了。唯一
更新的是,就在那个铁的大锅炉下面标着
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肠粉 面 米粉
粥”,后来,小男孩从父亲的身边站了起
来,骑着那辆电瓶车在空地上转了一圈,
笑着对他父亲说:“爸爸,我能掌握,让
我去送外卖就好。”后来进去了,那位父
亲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锅炉边,我叫了一盘
南瓜肠粉。不一会儿,肠粉好了,那个小
男孩从电瓶车上下来奔跑到父亲身边,一
把拿过肠粉,递给了我,然后他坐在一旁
一直看着我,我看他的时候他就扭到一边
去。我走进他们家的厕所,厕所旁边紧靠
着一张床。小男孩一家就蜗居在这个不到
10平方米的空间里。双人铺上躺着小男孩
的母亲,几年没见她的头发花了一半,她
的手捂着前额和双眼,在这个像“下了
火”一样的大热天里,她连风扇也没开,
我发现她的嘴唇有些苍白,我前后进去她
都在草席上翻来覆去,“沙沙沙”地。
出来后我付了钱,看着小男孩那大大
的眼睛我明白了他的心思,在他这个小小
年级里,想的是一个家庭的如何支撑,如
何更好地生活下去。他一直盯着我看,盯
着这几张仅价值1元的小钞。小男孩,在
这个童年里所应拥有的曼妙,他没有。这
个懂事的小男孩,要跨过的门槛太高太
高,但是我相信他会长大、会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