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林冲误入白虎堂前后(详细)

2025-02-21 11: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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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到家去取钱与他,就问那汉道:“你这口刀那里
  得来?”那汉道:“小人祖上留下。因为家道消乏,没奈何,将出来卖了。”林冲道:“你
  祖上是谁?”那汉道:“若说时,辱没杀人!”林冲再也不问。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
  林冲把这口刀翻来覆去看了一回,喝采道:“端的好把刀!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胡乱不
  肯教人看。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试。”林冲
  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夜间挂在壁上。未等天明,又去看那刀。
  次日,巳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
  刀,就叫你将去比看,太尉在府里专等。”林冲听得说道:“又是甚么多口的报知了。”
  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拿了那口刀,随这两个承局来。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的
  你。”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随。”却早来到府前,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两
  个又道:“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住了脚,两
  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进来。”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
  都是绿栏杆。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
  时,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林冲猛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
  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急待回身,只听的靴履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来。林
  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高太尉。
  林冲见了,执刀向前声喏。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
  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杀下官?有人对我说,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必
  有歹心。”林冲躬身禀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将刀来比看。”太尉喝道:
  “承局在那里?”林冲道:“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太尉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
  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说犹未了,傍边耳房里走出二十余人,把林冲横推倒拽,
  恰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啖羊羔。高太尉大怒道:“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
  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官?”叫左右把林冲推下,不知性命如何。不因此等,
  有分教: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父舟中插认旗。
  毕竟看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水浒传》 第八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话说当时太尉喝叫左右排列军校,拿下林冲要斩,林冲大叫冤屈。太尉道:“你
  来节堂有何事务?现今手里拿着利刃,如何不是来杀下官?”
  林冲告道:“太尉不唤,如何敢?现有两个承局望堂里去了,故赚林冲到此。”
  太尉喝道:“胡说!我府中那有承局?这厮不服断遣。”喝叫左右解去开封府,分付
  滕府尹好生推问勘理,明白处决,就把宝刀封了去。左右领了钧旨,监押林冲投开
  封府来,恰好府尹坐衙未退。但见:
  绯罗缴壁,紫绶卓围。当头额挂朱红,四下帘垂斑竹。官僚守正,戒石上刻御
  制四行;令史谨严,漆牌中书低声二字。提辖官能掌机密,客帐司专管牌单。吏兵
  沉重,节级严威。执藤条祗候立阶前,持大杖离班分左右。户婚词讼,断时有似玉
  衡明;斗殴是非,判处恰如金镜照。虽然一郡宰臣官,果是四方民父母。直使囚从
  冰上立,尽教人向镜中行。说不尽许多威仪,似塑就一堂神道。
  高太尉干人把林冲押到府前,跪在阶下,将太尉言语对滕府尹说了,将上太尉封的
  那把刀,放在林冲面前。府尹道:“林冲,你是个禁军教头,如何不知法度,手执
  利刃,故入节堂?这是该死的罪犯。”林冲告道:“恩相明镜,念林冲负屈衔冤。
  小人虽是粗卤的军汉,颇识些法度,如何敢擅入节堂?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冲与
  妻子到岳庙还香愿,正迎见高太尉的小衙内,把妻子调戏,被小人喝散了。次后又
  使陆虞候赚小人吃酒,却使富安来骗林冲妻子到陆虞候家楼上调戏,亦被小人赶去,
  是把陆虞候家打了一场。两次虽不成奸,皆有人证。次日,林冲自买这口刀,今日
  太尉差两个承局来家呼唤林冲,叫将刀来府里比看。因此,林冲同二人到节堂下。
  两个承局进堂里去了,不想太尉从外面进来,设计陷害林冲。望恩相做主。”
  府尹听了林冲口词,且叫与了回文,一面取刑具枷�来枷了,推入牢里监下,
  林冲家里自来送饭,一面使钱。林冲的丈人张教头亦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正值
  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鲠直,十分好善,只要周全人,因此人都唤做
  孙佛儿。他明知道这件事,转转宛宛在府上说知就里,禀道:“此事果是屈了林冲,
  只可周全他。”府尹道:“他做下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问他手执利
  刃,故入节堂,杀害本官,怎周全得他?”孙定道:“这南衙开封府,不是朝廷的,
  是高太尉家的。”府尹道:“胡说!”孙定道:“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
  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
  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据你说时,林冲事怎的方便他,施行断遣?”孙定道:
  “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没拿那两个承局处。如今着他招认做不合腰悬利
  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滕府尹也知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面前再三禀说林冲口词。高俅情知理短,又
  碍府尹,只得准了。就此日府尹回来升厅,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
  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
  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监押前去。
  两个人是董超、薛霸。二人领了公文,押送林冲出开封府来,只见众邻舍并林
  冲的丈人张教头都在府前接着,同林冲两个公人到州桥下酒店里坐定。林冲道:“多
  得孙孔目维持,这棒不毒,因此走动得。”张教头叫酒保安排案酒果子,管待两个
  公人。酒至数杯,只见张教头将出银两,赍发他两个防送公人已了。林冲执手对丈
  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场屈官司。今日有句话说,
  上禀泰山:自蒙泰山错爱,将令爱嫁事小人,已至三载,不曾有半些儿差池。虽不
  曾生半个儿女,未曾面红面赤,半点相争。今小人遭这场横事,配去沧州,生死存
  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诚恐高衙内威逼这头亲事;况兼青春年少,休
  为林冲误了前程。却是林冲自行主张,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邻在此,明白立
  纸休书,任从改嫁,并无争执。如此林冲去的心稳,免得高衙内陷害。”
  张教头道:“贤婿,甚么言语!你是天年不齐,遭了横事,又不是你作将出来
  的。今日权且去沧州躲灾避难,早晚天可怜见,放你回来时,依旧夫妻完聚。老汉
  家中也颇有些过活,便取了我女家去,并锦儿,不拣怎的,三年五载,养赡得他。
  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内便要见,也不能够。休要忧心,都在老汉身上。你在沧州牢
  城,我自频频寄书并衣服与你。休得要胡思乱想,只顾放心去。”林冲道:“感谢
  泰山厚意。只是林冲放心不下,枉自两相耽误。泰山可怜见林冲,依允小人,便死
  也瞑目。”张教头那里肯应承,众邻舍亦说行不得。林冲道:“若不依允小人之时,
  林冲便挣扎得回来,誓不与娘子相聚。”张教头道:“既然恁地时,权且由你写下,
  我只不把女儿嫁人便了。”当时叫酒保寻个写文书的人来,买了一张纸来。那人写,
  林冲说,道是: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沧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张
  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
  凭,立此文约为照。年月日。
  林冲当下看人写了,借过笔来,去年月下押个花字,打个手模。
  正在阁里写了,欲付与泰山收时,只见林冲的娘子,号天哭地叫将来,女使锦
  儿抱着一包衣服,一路寻到酒店里。林冲见了,起身接着道:“娘子,小人有句话
  说,已禀过泰山了。为是林冲年灾月厄,遭这场屈事,今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
  误了娘子青春。今已写下几字在此,万望娘子休等小人,有好头脑,自行招嫁,莫
  为林冲误了贤妻。”那娘子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
  如何把我休了!”林冲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两个相误,赚了你。”张
  教头便道:“我儿放心,虽是女婿恁的主张,我终不成下得将你来再嫁人!这事且
  由他放心去。他便不来时,我也安排你一世的终身盘费,只教你守志便了。”那妇
  人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了这封书,一时哭倒声绝在地。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
  肢不动。但见:
  荆山玉损,可惜数十年结发成亲;宝鉴花残,枉费九十日东君匹配。花容倒卧,
  有如西苑芍药倚朱栏;檀口无言,一似南海观音来入定。小园昨夜东风恶,吹折江
  梅就地横。
  林冲与泰山张教头救得起来,半晌方才苏醒,兀自哭不住。林冲把休书与教头
  收了。众邻舍亦有妇人来劝林冲娘子,搀扶回去。张教头嘱付林冲道:“你顾前程
  去挣扎,回来厮见。你的老小,我明日便取回去,养在家里,待你回来完聚。你但
  放心去,不要挂念。如有便人,千万频频寄些书信来。”林冲起身谢了,拜辞泰山
  并众邻舍,背了包裹,随着公人去了。张教头同邻舍取路回家,不在话下。
  且说两个防送公人把林冲带来使臣房里,寄了监,董超、薛霸各自回家收拾行
  李。只说董超正在家里拴束包裹,只见巷口酒店里酒保来说道:“董端公,一位官
  人在小人店中请说话。”董超道:“是谁?”酒保道:“小人不认的,只叫请端公
  便来。”原来宋时的公人,都称呼端公。当时董超便和酒保径到店中阁儿内看时,
  见坐着一个人,头戴顶万字头巾,身穿领皂纱背子,下面皂靴净袜。见了董超,慌
  忙作揖道:“端公请坐。”董超道:“小人自来不曾拜识尊颜,不知呼唤有何使令?”
  那人道:“请坐,少间便知。”董超坐在对席,酒保一面铺下酒盏,菜蔬、果品、
  按酒都搬来摆了一桌。那人问道:“薛端公在何处住?”董超道:“只在前边巷内。”
  那人唤酒保问了底脚,“与我去请将来。”酒保去了一盏茶时,只见请得薛霸到阁
  儿里。董超道:“这位官人请俺说话。”薛霸道:“不敢动问大人高姓?”那人又
  道:“少刻便知,且请饮酒。”
  三人坐定,一面酒保筛酒。酒至数杯,那人去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放在桌上,
  说道:“二位端公各收五两,有些小事烦及。”二人道:“小人素不认得尊官,何
  故与我金子?”那人道:“二位莫不投沧州去?”董超道:“小人两个奉本府差遣,
  监押林冲直到那里。”那人道:“既是如此,相烦二位,我是高太尉府心腹人陆虞
  候便是。”董超、薛霸喏喏连声,说道:“小人何等样人,敢共对席?”陆谦道:
  “你二位也知林冲和太尉是对头。今奉着太尉钧旨,教将这十两金子送与二位,望
  你两个领诺,不必远去,只就前面僻静去处,把林冲结果了,就彼处讨纸回状,回
  来便了。若开封府但有话说,太尉自行分付,并不妨事。”董超道:“却怕使不得,
  开封府公文,只叫解活的去,却不曾教结果了他。亦且本人年纪又不高大,如何作
  的这缘故,倘有些兜搭,恐不方便。”薛霸道:“老董,你听我说:高太尉便叫你
  我死,也只得依他,莫说使这官人又送金子与俺。你不要多说,和你分了罢,落得
  做人情,日后也有照顾俺处。前头有的是大松林猛恶去处,不拣怎的,与他结果了
  罢。”当下薛霸收了金子,说道:“官人放心,多是五站路,少便两程,便有分晓。”
  陆谦大喜道:“还是薛端公真是爽利!明日到地了时,是必揭取林冲脸上金印回来
  做表证,陆谦再包办二位十两金子相谢。专等好音,切不可相误。”原来宋时但是
  犯人徒流迁徙的,都脸上刺字,怕人恨怪,只唤做打金印。三个人又吃了一会酒,
  陆虞候算了酒钱,三人出酒肆来,各自分手。
  只说董超、薛霸将金子分受入己,送回家中,取了行李包裹,拿了水火棍,便
  来使臣房里取了林冲,监押上路。当日出得城来,离城三十里多路歇了。宋时途路
  上客店人家,但是公人监押囚人来歇,不要房钱。当下董、薛二人带林冲到客店里,
  歇了一夜。第二日天明,起来打火,吃了饮食,投沧州路上来。时遇六月天气,炎
  暑正热,林冲初吃棒时,倒也无事。次后三两日间,天道盛热,棒疮却发,又是个
  新吃棒的人,路上一步挨一步走不动。薛霸道:“好不晓事!此去沧州二千里有余
  的路,你这般样走,几时得到?”林冲道:“小人在太尉府里折了些便宜,前日方
  才吃棒,棒疮举发,这般炎热,上下只得担待一步。”董超道:“你自慢慢的走,
  休听咭�。”薛霸一路上喃喃咄咄的口里埋冤叫苦,说道:“却是老爷们晦气,撞
  着你这个魔头。”看看天色又晚,但见:
  火轮低坠,玉镜将悬。遥观野炊俱生,近睹柴门半掩。僧投古寺,云林时见鸦
  归;渔傍阴涯,风树犹闻蝉噪。急急牛羊来热坂,劳劳驴马息蒸途。
  当晚三个人投村中客店里来,到得房内,两个公人放了棍棒,解下包裹。林冲
  也把包来解了,不等公人开口,去包里取些碎银两,央店小二买些酒肉,籴些米来,
  安排盘馔,请两个防送公人坐了吃。董超、薛霸又添酒来,把林冲灌的醉了,和枷
  倒在一边。薛霸去烧一锅百沸滚汤,提将来,倾在脚盆内,叫道:“林教头,你也
  洗了脚好睡。”林冲挣的起来,被枷碍了,曲身不得。薛霸便道:“我替你洗。”
  林冲忙道:“使不得。”薛霸道:“出路人那里计较的许多。”林冲不知是计,只
  顾伸下脚来,被薛霸只一按,按在滚汤里。林冲叫一声:“哎也!”急缩得起时,
  泡得脚面红肿了。林冲道:“不消生受。”薛霸道:“只见罪人伏侍公人,那曾有
  公人伏侍罪人。好意叫他洗脚,颠倒嫌冷嫌热,却不是好心不得好报!”口里喃喃
  的骂了半夜,林冲那里敢回话,自去倒在一边。他两个泼了这水,自换些水,去外
  边洗了脚收拾。
  睡到四更,同店人都未起,薛霸起来烧了面汤,安排打火做饭吃。林冲起来晕
  了,吃不得,又走不动。薛霸拿了水火棍,催促动身。董超去腰里解下一双新草鞋,
  耳朵并索儿却是麻编的,叫林冲穿。林冲看时,脚上满面都是燎浆泡,只得寻觅旧
  草鞋穿,那里去讨?没奈何,只得把新草鞋穿上。叫店小二算过酒钱,两个公人带
  了林冲出店,却是五更天气。林冲走不到三二里,脚上泡被新草鞋打破了,鲜血淋
  漓,正走不动,声唤不止。薛霸骂道:“走便快走,不走便大棍搠将起来。”林冲
  道:“上下方便,小人岂敢怠慢,俄延程途?其实是脚疼走不动。”董超道:“我
  扶着你走便了。”搀着林冲,只得又挨了四五里路。看看正走不动了,早望见前面
  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但见:
  枯蔓层层如雨脚,乔枝郁郁似云头。
  不知天日何年照,惟有冤魂不断愁。
  这座林子有名唤做野猪林,此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宋时这座林子内,
  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今日这两个公
  人带林冲奔入这林子里来。董超道:“走了一五更,走不得十里路程,似此,沧州
  怎的得到?”薛霸道:“我也走不得了,且就林子里歇一歇。”
  三个人奔到里面,解下行李包裹,都搬在树根头。林冲叫声:“阿也!”靠着
  一株大树便倒了。只见董超、薛霸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且
  睡一睡却行。”放下水火棍,便倒在树边,略略闭得眼,从地下叫将起来。林冲道:
  “上下做甚么?”董超、薛霸道:“俺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又无关锁,只怕你走
  了,我们放心不下,以此睡不稳。”林冲答道:“小人是个好汉,官司既已吃了,
  一世也不走。”薛霸道:“那里信得你说?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林冲道:
  “上下要缚便缚,小人敢道怎的?”薛霸腰里解下索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
  紧的绑在树上。同董超两个跳将起来,转过身来,拿起水火棍,看着林冲说道:“不
  是俺要结果你,自是前日来时,有那陆虞候传着高太尉钧旨,教我两个到这里结果
  你,立等金印回去回话。便多走的几日,也是死数,只今日就这里,倒作成我两个
  回去快些。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上司差遣,不由自己。你须精细着:明年今
  日是你周年。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话。”林冲见说,泪如雨下,便道:“上
  下,我与你二位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董超道:
  “说甚么闲话?救你不得。”薛霸便提起水火棍来,望着林冲脑袋上劈将来,可怜
  豪杰束手就死。正是:万里黄泉无旅店,三魂今夜落谁家。
  毕竟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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