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蒂姆·波顿用《大鱼》这个充满了温馨魔幻寓言,带我们进入了一对父子的内心世界,而它的意义解释则让人想起罗洛梅的《哭喊神话》,以一种神话般的方式来阐述一个普通生命可能经历的多彩和亲子沟通中的主题。 本片名《大鱼》(Big Fish)有多重隐喻。其一,“big fish story”为美国俗语,意为有趣的或夸张的童话,弥天大谎;其二是爱德华叙述中有举世无双的鲶鱼;其三,爱德华认为自己在阿拉巴马州的小镇是“小池塘里的大鱼”,要出门闯荡。 伯顿和编剧为了视觉化文学概念,将老爱德华年轻时冒险故事与记者儿子寻找父亲生活真实的努力两条故事线以闪回方式交织在一起。但整个故事以儿子的视角讲述,儿子作为观众的代言人对父亲的大话表示怀疑。由此, 父子关系的转变成为情绪核心,直到最后儿子学会以父亲的惯常口吻讲故事,父子感情得以融合。但这些离奇故事似乎与讲述者和他的家庭是孤配辩立存在的,眩目故事与枯燥现实穿插往来,一幅“魔幻现实主义”的图景,以超现实的方式触摸真实世界。 “真相”的本质与“传奇”的价值再次被辩证讨论。著名导演约翰福特说“当传奇成为事实,就记住这个传奇”。老爱德华说,“故事有趣,现实无聊,所以不理会现实,享受故事。”而一个人讲一个故事很多次,他自己也成了故事。 老爱德华死后故事还在,这是他变得不朽的方式。我们依赖自己生活的神话给其意义。 神话与传奇先天亲近人类,讲述的艺术也不能被忽视和遗忘。蒂姆伯顿说, “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一个人的疯狂想像也许就是另一个人的真实生活。他们彼此相关。”爱德华相信,“事实”应以超越物理的尺度衡量,是对特定事件的情绪反应。在“理性真实”与“情感真实”的对照间,他虔诚地实践了伯顿的信条:完全未经装饰的生活没有价值 。原著作品也体现了这一观点:传奇有时比冰冷艰苦的现实更深刻地真实。 爱德华跨越半个世纪的离奇生活与美国历史变迁甚至流行音乐紧密结合,很多人情不自禁将之与《阿甘正传》作比。但阿甘是被动而不自知的个体,身不由己被卷入各类历史事件,而此处的爱德华不想循规蹈矩生活,是创造自己历史的梦想者,在现实与超现实世界间漫游。 “爱”与“死”是蒂姆伯顿电影循环往复的主题。在他的电影里,人物死亡是超现实玩笑,日常生活才是真正苦难,这体现了一种哥特式幽默感。《大鱼》这河流中的神话与之前作品比,离奇因素依旧,但阴拆兆暗的东西少了,没有了明显的善恶对立,色调更明朗,人物更欢快,技巧更花哨。 影片不仅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幻想曲,更是抒情的家庭剧。与蒂姆伯顿之前作品相比更情绪化,是视觉风格化的戏剧性故事,注重角色创造个人历史的愿望。这是关于爱的故事,包括彼此忠诚的爱情和最终弥平沟壑的亲情。值得记住的的老爱德华夫妇合衣相拥在浴缸里,宁静,温情,挽留不住岁月的伤感。 疏远家庭亦是伯顿很多电影的主题,与他本人经历密切相关——他与父母关系并不密切,曾以怨恨口气谈起他们。但他最终将《大鱼》拍成一部父子互相体谅理解的电影,是父母的过世使得伯顿对死亡和生活更温暖图景有更真诚的挖掘。而且,电影中孩子与父母关系达到谐和是他愿望所在,因为这从未在他真实生活中发生过。 关于影片的风格化视觉语言,是导演强调在日益玩世不恭的人群中保持一些魔幻和神秘元素重要性的结果。这是哥特式风格的美国南部版本,视觉世界与爱德华所讲故事互相补足,怪诞,神秘,偶尔荒凉阴暗。无论 “食人树”、美人鱼,神奇小镇还是“自杀的猫” ,抑或一万朵嫩黄水仙花构成的海洋,悬在树顶的红色的车。迷幻的诗意影像如缤纷的白日梦,也让人联想到典型的费里尼风格,以及《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影片色彩饱满鲜明,色调随机而变。天空虚幻之蓝,雾气迷蒙的湖培御缺边日出,黄色水仙花的明亮影调和爱德华去见巨人时暗淡影调。有彩色屋子翠绿草地一派田园风光的小镇,与《剪刀手爱德华》中场景相似;而阴暗恐怖的森林,是伯顿另一部《沉睡谷》中的典型影像。 影片充满奇幻色彩,但并没有用很多电脑特技,多数超现实场景通过割裂银幕、缩小道具和运用灯光、角度、景深完成,并有经典的“抠像(Blue Screen)”技术。而挂在树顶红色车的场景,是用起重机真正将车挂在树上拍成。年轻爱德华在马戏团工作时旁边大象排泄镜头,则是凑巧抓拍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