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是一位具有独创风格的爱国诗人,在鲜明的艺术个性和古典浪漫主义创作方法的规范下,形成了炽热浓烈、沉郁顿挫的艺术风格。其情感方式为“以凝聚的形式喷射过量的火”,两者相得益彰。独创性、个性色彩向来是他看重并孜孜以求的。早在刚发表新诗时,他就强调:“个性是艺术的神髓,没有个性就没有艺术。”
写作《静夜》的时候,闻一多独特的艺术风格已经逐渐形成、成熟和稳定。最能体现这种风格的就是他的爱国诗。闻一多的爱国热情如此火热、狂放、激荡,像火一样烧着,潮一样涌着,然而他的古典浪漫主义的艺术观却要求以理节情,合乎艺术规范,这样就形成了他炽热浓烈、沉郁顿挫的艺术风格。《静夜》中爱之愈深恨之愈切的对黑暗现实的诅咒和愤激,真是呕心沥血、痴心不绝。
闻一多用绘画理论中的词汇来形容,称之为“色彩”。他说:“色彩即作者个性之表现。此而不存,作品之价值何在?”读闻一多的《静夜》,可以想见其人其情,他对国族的忠烈,以及爱国之情的炽烈深厚。这主要是因为诗人把感情进一步浓缩、挤压,把它贮入艺术的闸门内,以凝聚的形式有节制地喷发,因而显得深沉凝重。《静夜》把强烈的思想感情注入具体的艺术形象或特定的情境中,使其左冲右突,委曲宛转,激而缓地股股迸射出来,并逐步向纵深开掘,达到情满意酣。这种蕴藉含蓄之美是闻一多继承我国古典诗歌优秀传统的成功尝试。同时,闻一多也注意借鉴西方现代诗歌的象征、暗示等特点,以构成诗歌独特深邃的艺术境界。闻一多爱国诗沉郁顿挫的风格,还得力于他对新诗格律音乐美的追求。
对新诗形式作系统、深入研究并取得显着实绩的是现代“格律诗派”。闻一多的《诗的格律》是现代格律诗派的理论集大成者。他主张格律对于诗歌来说是绝对必要的,诗人应带着格律的镣铐跳舞,即按照诗的格律的要求来创造诗歌。闻一多提出“绘画的美”主要强调词藻的重要性。所谓建筑的美也就是指“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他认为旧的律诗可能也有建筑美,但永远只有一个格式,而新诗的格式层出不穷,诗人可以随意创造,固而具有“精神和形体调和的美”。闻一多借鉴英诗的“顿”,根据中国语言文字的特点,提出了“音尺”这一概念,他特别提倡每行由四个音尺构成,其中必有两个“三字尺”的格式,并断言此种格式可使新诗进入一个新的时期。
闻一多诗歌音乐美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他能把深沉狂放的感情在铿锵顿挫的韵律形式中有节制地抒发出来。闻一多的诗,押韵方式多种多样,但情为根本,都是依情选韵、随情转韵,从而传送出宛转曲折的思想感情。如《静夜》一诗,诗中的情绪,时而平静,时而激越,时而是痛楚,时而昂奋,“前后若不相蒙者,正是顿挫之妙”。抒情之诗旨在言情。闻一多爱国诗中的情感主要是通过主观情愫的客观对象化和以理节情的间离化而曲折、克制的表达。如朱自清所说: “靠理智的控制比情感的驱遣多些。”
闻一多在谈到自己作诗的体会时说:“我自己作诗,往往不成于初得某种感触之时,而成于感触已过,历时数日,甚或数月之后,到这时的琐碎的枝节往往已经遗忘了。记得的只是最根本最主要的情绪的轮廓。然后,再用想像来装成那模糊影响的轮廓,表现在文字上,其结果虽往往失之于空疏,然而刻露的毛病决不会有了。空疏的作品读者看了不发生印象,刻露的作品,往往叫读者发生坏印象。所以与其刻露,不如空疏,英诗人华兹渥司作诗,也用这种方法。”这个“冷处理”的过程,貌似平静的回忆中的情感逐渐消逝,代之而起的是逐渐强烈的,已经纯化、浓缩过的情感,当积聚到一定时候,就将像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因此,它是“冷中有热”,经过搁置的感情不是冷却了,而是更凝聚、膨胀,白热化。
“静夜”意象是对现实和文化的批判性隐喻。如果说“死水”隐喻了现实和文化的阴暗,表现了诗人直面丑恶的求真意志,那么《死水》集里的《静夜》则体现了在苦难的背景下,诗人对传统的人生和美学情趣的否定,蕴涵了承担苦难的精神。对静夜的批判,则表达了诗人在这种冲突中的选择:这里有对传统超逸人格的鄙视,对“韵雅”的“东方文化”境界的摈弃,表达了承担苦难的人道主义情怀。而他后来以铁肩担道义,甚至以生命去践道成仁,也可以说是《静夜》中承担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