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一方夜是僻静的湖水。只偶尔一两滴雨声。 枕着音乐,想生命里一个又一个的人。纳兰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更希冀,有些人,如果根本不曾初见过,该多好。 雨下一整天。风清亮地摇过,树欲静却风不止。 想写信。不知寄给谁,会邮到哪里。就是想写一封信件。而且这种感觉随着路上微弱的灯光和水滴的声音愈加强烈。 何苦追寻永恒? 渡边可以深爱直子,却同时喜欢着绿子。这一点,我从来很相信。唯一和永恒是美丽的槛阱。孔子说,闻道有先后。万物亦然也。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无论如何,放不下沉在心底的信仰。 那天清晨下了雨。还是去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父亲说,非去不可么?这么大的雨。 是。要去。为了自己轻轻许下的诺言。 那一天,怎么去,又如何回了,没有任何印象。唯独广场上升起的那片莹白色的雾气和雨的帷幕,清晰拓在脑海之中。 忘记有时不是一件难事。一如模糊在时空里的单词,完全不用费力,当你去追忆,一点影子都不能保留。 手指上的指甲油何时褪去了。淡淡的残痕留在上面,像剥蚀后的门墙。新涂时透亮的水晶色和浅浅的粉色已杳然不见。极少涂指甲油。从幼时至今,总共大概不超过三次。凝视指甲上残存的涂层,恍悟悄然而逝的光阴。 余光中有句诗:凡美妙的,听我说,都该有印痕。如若他所说,这残存的涂层,又是什么美妙的印痕呢? 昨天的夜里,这时也在下雨。听着雨声,点点滴滴。专注了才晓得大自然的美妙。 天清凉似秋。翠绿的黄瓜藤和新栽的柿子树在雨里瑟索么?还有勃发的凤仙花,是否已是绿肥红瘦? 白日的雨复又在脑中重现。先是撞击物体敲出的清脆巨响,接着是似白练而泻的雨。百无聊赖,找到高中的语文课本来看。随手拿出一本,封面上竟又赫然印着第六册。不知每次何以都是同样的这一册。不是第一册,也不是第二册。 顺着目录重读了几年前学过的古文,报任安书。“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 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故且从俗浮沉,与时俯仰,通其狂惑。”不得由衷对太史公的勇气击节赞叹。 然后翻了一篇红楼。 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心平气和,还是云淡风轻?有些潮潮的,几天未嗅到阳光的味道了。夏日的阳光,也有久违之时。 整理书桌时无意发现中学时代写下的一段话:【担忧、焦虑、哭泣,我试着将它们忘却。日子像一条溪流,把它们冲走。只是偶尔才会想到先前的阴霾。常常,仿佛都在作茧自缚,生命的色彩和激情被扼杀在幻想的层层迷网和黑暗中。让自己无法逃离。然而,当我从茧中出来的时候,虽然不是一只楚楚动人的蝴蝶,还是被这个世界的美像磁石牢牢吸引住。柔和的在耳畔轻抚的风,鸣唱的鸟,悠远的天,溢着绿意的树,多么欣欣向荣的世界!生命如此美丽,我不能,不能,不能辜负它给我的那抹浓绿。】 雨声住了。没有雨滴的声音,只有耳边的音乐。 夜晚。又是一个夜晚。多少个夜晚远去了。时间是一辆疾驰的火车,嚓嚓而过。逝去的时间储存于何处呢。 我不去想结果。只写道:当如蚕一样辛苦地织茧,又如蚕一样地咬破丝线,不管能否破茧成蝶,都是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