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离开驾驶岗位,但当驾驶员的四年时间里,屡屡历险,这一幕幕的险景,历历在目。 1 在邵武通往泰宁的线路上,有一道屏障,称之为沟树岭,这里常发生事故,原因是坡陡、弯急。 大概是吸取了同行的血的教训吧,我成了全车队有名的“慢车大王”。说实在的,在八十年代,开“解放”牌带拖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驾驶的难度很大,有两个特点:转弯半径大、下坡惯性大。要避免出事故,关键是一个“慢”字,沟树岭是险关,是去泰宁、建宁(包括闽西宁化、将乐,江西省的黎川、广昌)的必经之地。由于走得熟了,哪一个弯打多少度的方向,控制多少速度,都有个常数。记得那是初夏的一天,我的车装了整7吨的粮食从建宁回来,正在沟树岭的急弯中行走,突然前面一辆两吨半的汽车吃了我这边的线路迎面疾驶而来,我心想,不要命的,这回恐怕要“亲上嘴”了。左面深山峡谷,翻下去就会车毁人亡,我果断地紧急制动,车猛然停住。只见对方的车慌乱地从我的车身擦了过去。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不要命!”当我回过神来,暗暗庆幸车速缓慢,否则如何能马上停下来。 2 我从1980年下半年接受完驾驶培训分配到车队实习开始,就再也没见过泰宁--建宁的那条老公路,它已经让池潭电站大水库淹了一段。泰宁--建宁的新公路要翻好几座大山。大概是山高的缘故,这一带早、晚浓雾弥漫,给汽车的驾驶带来更大的难度。记得那天是傍晚从建宁装了一车粮出城,天上落着细雨。行驶10多公里,汽车爬上了一座大山,开始下坡的时候,透过挡风玻璃,在车灯的照射下,能见度只有十多米,突然我发现左面一团浓雾滚滚而来,视线一下子没了,路也消失了。潜意识告诉我,左面是山谷,如果翻车后果不堪设想,为了避免坠下山谷,我忙向右打了一把方向盘,只听“轰隆”一声,出事了。我下车一看,右前轮落下排水沟,后面拖斗的右轮也落入排水沟,成倾斜状,很像要翻的样子。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想,脸色是白的。还好,总算没翻下大山谷。 3 福建省与江西省之间横亘着巍峨的武夷山脉,从泰宁县到江西的黎川县有一条战备公路,虽仅有几十公里长,却有20余公里如缭绕在武夷山脉中的飘带,上山10余公里,下山10余公里,武夷山在这里的最高峰称德胜关,十分奇险。 我们那时驾驶的是行车里程已达一百万公里以上的不知大修过几回的CA10B型的解放牌卡车,后面还要加挂一个拖斗,我们管他叫“大篷车”。主车装四吨货,拖斗装三吨货。CA10B解放的发动机仅75马力,上这雄关险坡,只能用一、二档,那速度如人在行走或小跑,十多公里的路程居然要花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那夏季里,驾驶室如火盆一样烤人,驾驶员个个挥汗如雨。 这时候,我打开了备用水箱的开关,让自制的简易滴水器往主车的四个轮毂送水,以降低刹车片磨擦轮毂的温度。为了让打气泵能打出足够的气供刹车使用,也为了减小汽车的滑行速度,我直接挂上了三档,右脚踏住了刹车板,使汽车按照我所控制的速度向山下滑行。我全神贯注地驾驭着这个笨重的庞然大物,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平安到达山下。方向盘左旋右转,“大篷车”忽东忽西,在这条险恶的公路上滑行。半山腰上,气压表的指针滑到了“7”的数字,我的心就开始不安起来,明显感到刹车没有那么灵验。从下山开始,刹车板就没有松开过,右脚也踩酸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着。我在想,如果这时候刹车皮管破裂,那就一切都完了。几十分钟后,我驾驶的“大篷车”在山脚停下,一股焦味从后面飘过来。我跳下驾驶室一看,主车两边后轮毂都冒着缕缕白烟。幸好有往轮毂滴水,否则下得山来,那轮毂不是通红通红的么?那时候,我们开CA10B解放牌带挂车翻越德胜关真是过一场难呐! 如今,“大篷车”已绝迹了,现在的卡车不仅马力大,而且刹车系统也先进得多,翻越德胜关再没有我们过去那种惊险的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