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乐园》作文 500字 (乐园是一个地方)最不要复制网上的

2024-11-28 02:5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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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默特平原的东南是丘陵和山地,在山地与平原之间是一个平缓的坡带。夏秋季节的山洪顺坡而下,把坡带冲出了一条条沟壑。沟壑象巴掌一样发散着,蜿延十几里,最终消失在平原上。沟壑靠近山地的一端沟岔纵横,狭窄而幽深,十几丈乃至数十丈的土崖壁立。沟底怪石嶙峋,草木蕃盛,俨然一派洞府奇观。崖底常有泉水涌出,涓涓成流,顺着沟底向山外流去。

  这一带气候干旱,风沙频仍。早年站在山边北望平原,树木寥落,盐碱斑驳。坡带上也是植被稀疏。夏季尚且有农田泛绿,冬春之季若无降雪,则沙尘漫漫,天地间一片浑黄。这里原是蒙古人的牧场,清康熙朝,大批流民越过晋北长城关隘,来此地放垦,至道光年间更开始了政府的移民。直到解放前夕,晋北通向塞外的黄土道上就没有断过西迁的流民,《走西口》也一直唱得悲凉而充满希望。

  移民大多是贫苦人家,所居大为不易,于是因地制宜,在沟底凿崖而居。这些土沟是天然的风沙屏障,又靠近水源,如没有特别大的山洪,沟底的小气候也特别适合农牧业生产,大自然为先民们提供了理想的居所。以后随着人口的增加和沟外农田的大面积开垦,经济条件较好的村落逐渐迁出山沟,但多数仍面沟而居,我的老家某地就是这样的村庄。

  我的家在平原边的坡地上,门前就有一条大沟。儿时不知有多少个晴朗的夏日,我嘴里还嚼着饭,就一溜烟跑出家门,直奔沟里,赤着脚趟着清凉的溪水逆流而上。溪底的细沙软绵绵的,溜圆的鹅卵石不时挠痒了脚心。踩着溪水穿过几片油绿的庄稼地和一片树林,我在沟的狭窄处拐一个弯,扑进一大片树林。

  我爷爷的曾祖早年从山西出来,几经碾转,最后来到这个沟崖下,挖了几孔窑洞定居下来。这里的沟原来只有十几丈宽,沟底也不平坦,是这位先人凭一辆小推车和一把铁锹垦出片地来。后来又引水冲崖拓宽沟底,造出了三四十亩田地,慢慢地又修了一套小型的灌溉防洪设施。第一代人靠这些获得了温饱。从第二代开始,家境渐好,人丁也兴旺起来,他们在沟外有了大片的田地,还盖起了房子。旧家园成了果菜园。只几年的光景,果菜园就绿树成荫,瓜果飘香了。我家的老人在老得扛不动犁的时候,就在沟里的旧窑洞中安顿下来,经营这块园地。绿荫丛中自然也少不了喧闹的孙辈们。这里的绿荫庇佑一代又一代人长大,是童年的乐园;又召唤一代又一代人回归,成为老人最后的归宿。

  园地有高大的杨柳树围护,中间是几行果树,果树间是菜地。当沟外的杨柳枝还在狂风中懵头懵脑抽芽的时候,沟里的杏树已经顶着花瓣悠然地孕育果实了;在沟外秋风起,一片萧杀的时候,沟里的蟋蟀却仍然可以在盛开的野菊花下鸣唱。从春到秋杏花、桃花、梨花、菜花、野草花开不断;从夏到冬桃李、香瓜、苹果、葡萄、山里红吃不完。更有鸟唱树间,蝶舞花丛,犬吠荫下,水鸣谷底,俨然一个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

  我的童年正是我爷爷住在沟里的时候。我刚刚能啜熟透的杏子,姐姐就背着我到沟里玩了。一开始我是坐在草席上看着这些半大孩子捉蜻蜓,吹柳笛,听爷爷唱戏文。再大一些便拉着大孩子们的衣襟捣乱。当我能跑能跳能爬树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完全属于我了。

  那时侯,一棵树也许就是我的一个世界。园子里的山里红是寿命较长的果树,几十岁山里红正当壮年。这些树树身不高,树冠巨大,有的能有半个篮球场大,粗大的枝杈纵横交错,春天开着花象一座雪山,秋天结着果象一片晚霞。走到树下也就走进了树冠中。孩子们可以在树叶的迷宫中捉迷藏,在树枝上骑马荡秋千,也可以在手一样的树杈上搭巢睡觉。我经常会花上大半天的时间蹲在地上看蚂蚁们把一条肥硕的毛毛虫搬回家;爬到树上静静地隐身在绿叶中偷看在树顶安家的鸟儿喂它们的小宝宝;躺在树杈上闭着眼听风、树、鸟和虫子的合唱。

  人总说杏花轻薄,可是在我童年的印象里杏花是那么绚烂。园里的杏树已经是三代同堂了:老树是老干拥新枝,苍劲而妩媚;成树硕果压枝,雄健而自信;幼树新条初发,浪漫而娇怯。农历六七月间是杏子收获季节。初熟时,拿一根竹杆在树间逡巡,拣中意的打下来尝鲜;盛熟时,在树干上跺一脚,黄澄澄的杏子就砸到头上,甚至风吹树摆,熟透的杏子也会掉下来。

  从杏子成熟开始,园子里便开始了瓜果飘香的季节。吃罢红着脸的桃子、熟破皮的李子,就接上甜脆的沙果了。不经意间也许会有一股香甜飘过来,循着香气,径直来草堆旁,爷爷摘下的香瓜正藏在那里。当你扛着瓜向人煊耀的时候,爷爷会绽开脸上的绉纹骂你狗鼻子。那时你的嘴是那么刁,果子要吃红透的,西红柿要吃开裂的,葡萄要吃黑透了还带白霜的;肚皮又那么好,吃不坏,吃不伤。

  我的祖上大多粗通文墨,但一直淡泊田园,只限于耕读传家。爷爷是第一个系统读了五经四书的人,只因清末科举废除,也未曾求得功名。后倒是又上了几天新学,终因兵慌马乱,无意进取而退归林下,最后以务农终老。我是他最小的孙子,所以从我记事起一直到文革,也就是六到九岁吧,能常年泡在沟里跟爷爷在一起只有我自己,因为大孩子上学了,只有在星期天和假期才会来沟里玩。也许是能爬树摘果吧,也许是能听鸟观花吧,也许是为了那清清的小溪水吧,也许是能在爷爷干活的时候能帮倒忙吧,总而言之这里有说不清的魅力,使我一日不来如隔三秋。其实也许最使人难忘的是爷爷讲不完的故事:从《水浒》的好汉到《聊斋》的狐狸精个个鲜活;从城里的电灯到海里的鲸鱼样样新奇。在我的心目中爷爷无所不知,好奇的我也当然也要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最开心的是爷爷在树下休息的时候,那时可以跟他在地上学写字,用草杆编蝈蝈笼,用树枝扎花篮,也可以在地上画上格子、拣几块石子下方格棋,玩得不亦乐乎。童年的启蒙教育就在这玩玩闹闹中进行着。

  当时由于我还太小,家里难得允许在沟里过夜。如果哪一天破例了,那将是我最兴奋刺激的时候。傍晚站在沟顶上,看那沟底的溪流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金光蜿蜒西去,消失在暮霭之中。晚上的沟里,树枝在黑暗中沙沙作响,鸟儿们在梦呓,虫在鸣,蛙在唱,沟的深处还不时传来声声怪叫,所有这些使人感到异常的神秘而谧静。我不知道会不会从沟的深处杀出一个妖怪来,或者是一个骑着骞驴的“虬髯客”来投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小狐狸精飘然而至。窑洞的油灯飘忽着,点上了驱蚊的艾绒,在爷爷的哼唱中酣然入睡,自然会做一个奇妙的梦。等到一觉醒来,枕头边少不了一些新奇的东西:或者是几颗早熟的果子,或者是一只硕大的蝈蝈,也可能是一个草编的小玩意儿。

  啊,这就是我童年的乐园。它象我在窑洞里做的梦一样,神奇而瑰丽。然而快乐的童年又是那么短暂。上学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也就结束了,而同时我的乐园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消失了。

  爷爷在文革开始后不久就去世了,当时我上二年级。爷爷去世后本来是由一位本家的大伯接着管理这个园地,但很快这里就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和封建残余的活典型被批判了。好在大伯是贫农,还没有被揪斗,但也不敢再去看管,园子就这被荒废了几年。等到政治风潮过去,家族的人再次想整理园地的时候,这里已是元气大伤。山洪冲刷,泥沙淤积,人畜破坏,园子里满目疮痍。这里的果树原本就属于十来家族人,当时爷爷作为家族辈份最高又德高望重的老人,可以超然于各家之上为大家无偿看管,到了秋天各家可以自行收获。爷爷不在了,家族也就失去了纽带,没有人再就够把这里当作一个完整的产业来整理了,只是各家把自己的几颗重点的树木围起来各自照顾,等到果实成熟时由各家轮流值夜以防偷盗。园子里的树只被人们当作一种贴补家用的副业,它的整体和谐和家族文化的气氛已是荡然无存了。再后来改革开放了,各家在沟外都有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而这里的溪水断了,树老了,完全失去了再继续经营下去的经济价值,彻底被废弃已是在所难免了。

  爷爷去世后的几年我还是经常来这里读书,割猪草,尽管失去了往日的欢乐,但仍然可以享受前辈的绿荫,到沟的深处去探险,或是静静地坐在沟顶上去看平原的落日,听老树在风中诉说这里的沧桑。再后来就只是偶尔去探望了,只有追忆,伤感和凭吊。不过无论如何这里都是我永远难忘的地方,它是我永远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