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正式进入医院实习那会,我负能量很大,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处在医院食物链的最底端,啥事都得接,不仅上班忙,夜班累,还常常碰到奇葩的患者家属,就连上网也时不时见到各种抱怨声,天天负能量都很多。师姐看我总是闷闷不乐,就说正好今天有遗体捐献的仪式要求医院各科室出个代表参加,要不你去参加一下,正好赚一点时间休息。我想想有仪式时间应该不长,就想着偷懒去了,正好也从来没有参加过遗体捐献仪式。去的路上我昏昏沉沉,还没睡醒样子,心里还想着怎么把地点放的那么远。然而,到了现场后我一下子晃过神来了。先是在默哀,然后上前献花,家属眼里的虽然依然闪着泪花,但和医院病床前的眼泪不同,有许些释然,许些安慰。先是在默哀,然后上前献花,家属眼里的虽然依然闪着泪花,但和医院病床前的眼泪不同,有许些释然,许些安慰。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少数人在用生命的余辉点亮更多人的生命。这些人虽然少,但份量却很重,他们是真的对医学事业有期待,有信任。和这些人相比,我的那些负能量, 乃至我这个人,似乎都显得极其渺小。
大学的某个假期去书店买书,在收银台等待结账。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和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轮到祖孙二位付款,收银员扫过一本又一本练习册,共12本,打完折,248.3。老人说:“你怎么买这么多,学习哪能花这么多钱?我就拿八十块钱,你留下几本,剩下的都放回去吧。”哪怕孙女苦苦央求,说要好好学习考大学,老人仍不为所动。此外,这里,不是小村小镇,这里,是北京。当我正要用自己在上个学期攒下的钱给这位女孩买下练习册,却想到她还要有很多个学期,仍要买很多本题的时候,想到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那样一群渴望知识却得不到教育的孩子的时候,我就清楚的明白,何为微不足道,何为渺小。
现在我还只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的中学生,我所处的环境里,虽然并不富裕,但每个人都很热情很友善,我去过很多地方,从两岁的时候爸妈就带着我去全国各地“走亲戚”。不过那时候我还小,觉得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好。后来慢慢长大了,渐渐的懂得了一些事情,会在旅途中观察人们的一举一动。性格也变得更加乐观开朗,更喜欢跟新的人物事物交往。在我的小城镇里,我自诩是比较“完美”的人,从小到大我的关注度都不会少。我会的东西很多,这个小镇里的人们大都觉得我是“别人家的孩子”。直到十二岁去北京一个姐姐家,我才认识到我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渺小,自己在这大城市里竟然是这样的微不足道。
最近在重症监护室学习,见过了很多生死,忽然间就理解了那句话“这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一个老爷爷,多器官功能衰竭,在ICU住了小半个月,他的老伴儿每天都坐在门口长凳上默默等候。我们都知道这个老爷爷不会好起来了,但是那位老奶奶一直在默默祈祷着奇迹会发生。终于有一天,凌晨两点多,在抢救了半个多小时后,老爷爷还是走了。很难过也很无力,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改变结局,却负担着病人和家属的全部希望,所以只能全力以赴。在老爷爷的弥留之际,他的老伴在他病床边一手紧紧握着他,另一只手一下下轻抚他的胸口,安静又轻柔地跟他告别,“走了也好,终于不用再遭罪了”“投胎的时候等等我,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这温柔又心碎的一幕让本来极度疲惫,眼睛都睁不开的我瞬间流下眼泪。我多想能留住这位老爷爷,让他跟老奶奶长久陪伴,可是死亡面前,我们都那么无能为力。
那年去北京,住在一个小姐姐家里。姐姐长得很好看,待人友好,也很有礼貌,是那种一看就很舒服的人。她刚从英国留学回家,给我带了许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也给我讲了许多在国外好玩的小故事。说实话,当时我觉得,如果不是旁边躺着一个她,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与“外国”“留学”这些词语联系到一起。她做到了很多我那时以为是我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想。是她带我重新组建了我的三观,让我认识到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一个晚上,真的颠覆了我所有的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我觉得自己可以很强大,同时也认为自己其实非常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