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共管理运动的兴起
20世纪70年代以来,公民社会力量的进一步崛起,新技术革命对社会结构和宏观治理影响的日益显现,国际范围内发展格局的变化等等,这些诸多因素对二战以来西方发达国家奉行的政府积极干预经济、强化管制、福利国家等政策和做法,构成了严峻的挑战。英美等西方国家先后陷入了经济滞胀、财政赤字庞大、公众疏离政府等困境之中,于是一场以企业化管理、私有化、放松管制、公共部门重组和机制再设计为主要内容的新公共管理运动,渐次展开,最后似乎成为一种席卷全球的“公共部门时髦“。
尽管新公共管理在不同国家的表现形式及具体做法是有差异的,变革力度也是有所不同的,但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包含三个层面的内容:
第一个层次的内容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新公共行政总体上是相关的,即对原有制度、机制、做法的重新审视和评估,总结经验,发现问题,并关注解决关键的情景性问题。
第二个层次侧重于从技术层面来解释和解决既有公共管理的时代问题,试图通过吸收经济学、管理学、行政学等学科的新知识和新成果,在决策、规划、执行、监督、考核评估等方面引入新的技术方法和手段,进而提高公共部门适应新时代变化的能力及其绩效表现。
第三个层次则是前两个层次内容的逻辑结果,是在重新审视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的关系的基础上进行的公共部门结构与制度的再设计,从而一方面增强公共部门的内部效率和管理的科学化水平,另一方面改善公共部门对社会的回应性,弥合与社会的距离。
指导性理论(理念)的不同所导致的新公共管理的不同形式
较受强调的理论包括:
(1)制度变迁理论;
(2)公共选择理论;
(3)交易成本理论;
(4)委托代理理论;
(5)新管理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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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共管理运动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一场声势浩大的行政改革浪潮在世界范围内掀起。在西方,这场行政改革运动被看作一场“重塑政府”、“再造公共部门”的“新公共管理运动”。
二、“新公共管理运动”兴起的理论和现实根源
传统公共行政模式较之以前的管理是一个重大的进步。因此,自其产生以来,它逐步成为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公共行政的基本模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发展,公共管理领域的理论和实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一切都为“新公共管理运动”在20世纪末的兴起提供了深刻的理论和现实依据。
1、传统公共行政模式日益凸现的内在理论缺陷。传统公共行政理论产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它与先前的政府管理理论最大的区别在于,它建立在两个全新的理论基础之上:一个是由伍德罗·威尔逊提出并由古德诺系统化的“政治与行政二分”理论;另一个是马克斯·韦伯提出的“官僚制”理论。建构在这两大理论基础上的传统公共行政理论认为,政治与行政是可以分开的,在“二分”的情况下,公共行政的主要任务是如何有效地执行既定政策或达成既定目标。有关政治、政策的问题,属于政治学范畴,政治不要干扰行政,行政是科学的问题,可以也应该保持价值中立,而以追求经济和效率为目标。公务员应保持政治中立,他们的任务仅仅是忠实和有效地执行被政治官员制定的政策。据此,便可以建立一套科学的、最佳的行政管理原则。公共员系统依据这些组织原则运作,剔除任何个人感情因素,像驴一样受赏罚的支配,行政管理便可以达到高度的“理性化”,政府管理也就可以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效果。其实,早在传统公共行政理论形成后不久,其赖以立足的二大理论基础就遭到了包括政治学行为主义和人际关系学派的激烈批判。行政学者罗伯特·达尔和沃尔多都曾指出,威尔逊提出的“政治与行政二分”实际上是做不到的,传统行政模式的不切实际之处就在于,政治与行政必然是相互关联的,一个不含任何价值判断的公共行政只是一个神话而已。行政学者彼得斯也指出:“行政管理与政策并非呈现出互不相关的离散现象,而是相互关联的。无论是通过主观方式还是通过客观方式,行政体系的属性都会影响到政治体系的政策产出。”时至今日,大多数的学者对这个问题已经达成共识。尽管实际工作者中的一些人依然固执地坚持两分法的观点,但传统的行政模式必须依赖于一个无法成立且长久被认为是不能实现的理论,至少说明这个模式肯定也存在着一些问题。面对于韦伯的“官僚制”理论。学者们也认为,由于官僚制的理性形式、不透明性、组织僵化以及等级制的特点,使得它不可避免地会与民主制发生冲突。实际上,韦伯自己也只是把官僚制当作一种理想状态。在他看来,官僚组织的完善,必然使人们进入“铁的牢笼”。“哪里彻底实现了行政的官僚化,哪里所确立的权力关系的类型实际上是不可摧毁的。”要对付发达的官僚机器,一般个人、官僚机构中的官员甚至掌握最高权力的统治者实际上都是无能为力的。显然,这一切并不是现代人所向往的。另外,官僚制在实践中的应用也与韦伯的设想有些出入,特别是官僚制在人事制度中的实践所产生的僵化、形式主义较之韦伯的设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其精英主义的特征又远不能达到韦伯的设想,这直接导致了该体系效率的降低。这些理论都从根本上动摇了传统公共行政赖以立足的理论基础。
2、传统公共行政模式在实践中正在遭受日益广泛的抨击。自20世纪80年代初期以来,就出现了对公共部门的规模和能力进行的抨击。人们普遍认为,政府“规模”过于庞大,浪费了过多的紧缺资源。目前,削减政府经费几乎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如在西班牙、意大利、德国、瑞典等国家,其公共服务传统上是规模较大的,但是现在公共部门的作用已经下降了。其次,关于政府的“范围”也引发了争议。有人认为,政府本身介入的活动过多,其中许多活动可以有其他可选择的备用方法。作为这种观点的反应,许多先前由政府从事的活动开始转向私营部门。此外,政府的“方法”也受到抨击。人们越来越认为,官僚制的方法必定会造成工作的没有起色和效率低下。如果必须由政府从事某种活动,也需要寻求官僚制之外的其他的组织方法。对公共部门的规模、范围和方法进行抨击所产生的明显结果就是削减政府和改革其管理方法。
3、经济理论的变革对传统公共行政模式提出了严峻的挑战。二战后,西方各国政府普遍采用了凯恩斯主义的主张,对社会生活实行全面干预。当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干预市场并获得巨大成功时,与“市场失灵”相伴随的“政府失灵”也表现得同样明显。一方面,政府对社会、市场所承担的管理任务越来越多,成为“万能政府”;另一方面,政府内部官僚机构膨胀,效率低下,财政支出日益扩大,政府管理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强调自由主义和市场取向的公共选择理论异军突起。正如经济学家萨缪尔森所指出的,“公共选择理论用经济学的行为假设和方法,研究了当国家干预不能提高经济效率或收入分配不公平时所产生的政府失灵问题”。公共选择理论在70年代正式介入“公共管理”领域,并建立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公共选择理论的学者们采用“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来研究政府官僚系统的行为。他们认为,人类社会由两个市场组成,一个是经济市场,一个是政治市场。在这两个市场上活动的是同一个人,都是自利和理性的人。也就是说,政府公职人员与普通市民一样,都以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为目的。至于政府,由于人民对其所有权分散且不可让渡,故缺乏加以监督的诱因,再加上没有市场竞争的机制予以有效制约,因而自利的官僚得以不顾社会公益,专注于追求个人的权力、名望和利益,最终造成政府效率不彰。基于这一认识,公共选择理论认为,失败的是政府而不是市场,要解决公共管理的危机,应减少政府的职能,尽量交由更有效率的市场来调控货品和服务的供应,以达到最有效率的资源配置。他们还认为,传统公共行政强调的统一规制和监控,极大地抑制了公职机构和文官的创造力,已陷入形式化和僵化;代表国家意志的政府管理和服务,忽视公共保障和服务的多样性,对市场信号和消费者需求的反应不灵敏,已经不再适应当今世界的需要,是“工业社会的政府组织模式”、“十九世纪的行政技术”。由此,他们认为市场可以取代政治或行政成为管治社会的主导机制,只有将“经济效率”奉为最高标准,通过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的作用,才能使众多自利的个体走到一起,增加社会福祉。总之,公共选择理论为新公共管理运动的兴起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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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识经济以及由此引发的经济全球化的加速,使政府面临更加严峻的“效能”和“合法性”竞争。90年代以来,知识经济的兴起加速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进程,并将全球经济一体化水平不断推向更高的新台阶。全球经济一体化程度的日益提高,使全球性的“政府效能”横向竞争的时代成为现实。政府绩效与政府合法性的单一纵向参考的时代已经结束,不同社会下的公众像选择职业与工作单位那样选择政府的时代已悄然来临。政府治理能力和水平的竞争,犹如不同企业之间的竞争一样,已经并将于21世纪伊始在更大程度和更大规模上,在不同政府之间迅速展开。任何一个国家政府的命运都将由其在全球政治和经济舞台上的竞争能力和其处理具有全球性特征的问题的能力所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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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政府都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在国际互振系统中不遗余力地寻求到保护和促进本国在全球竞争中利益的方略和战术,并有效地促进本国福利的实际提高,才能获得本国人民的认同和支持;政府效能与合法性已不再能从本国历史的纵向比较中获得令人信服的认同,历史原因已不再成为人们认可的社会福利不及他国的托辞。全球性“政府效能”和“政府合法性”竞争的结果,必然使那些对社会的要求与愿望反应迟钝或不愿作出反应的政府面临权威危机、信任危机和合法性危机。全球经济一体化,特别是知识经济的兴起,对政府效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迎接这一挑战,对政府治理体系和治理方式进行结构性调整与重塑,无疑将成为各国政府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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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理论的发展,传统的公共行政模式已经在理论和实践的质疑声中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传统的行政模式已无法反映出现代公共服务所需承担的广泛的、管理的以及政策制定的角色,它更多地体现为一种消极的控制形式,不是致力于为提高效率提供有效的激励,而是着力于怎样避免犯错误。正是在这样的理论和现实背景下,以经济学和私营管理理论为基础的“新公共管理运动”引人注目地登上了公共管理的历史舞台,并引发了公共管理领域一场新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