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摆设”当然不会有大发展。到五四运动的时候,才又来了一个展开,散文小品的成功,几乎在小说戏曲和诗歌之上。这之中,自然含着挣扎和战斗,但因为常常取法于英国的随笔,所以也带一点幽默和雍容;写法也有漂亮和缜密的,这是为了对于旧文学的示威,在表示旧文学之自以为特长者,白话文学也并非做不到。
(想起周作人1921年开始创作美文,因胡适等人认为,白话文只有写出够厉害的诗歌和美文,才能最终战胜文言文。新诗,事实上写好并不容易,而戏剧,当年更是没法,只好出一个易卜生专号,全拿外国人的作品当榜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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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路,本来明明是更分明的挣扎和战斗,因为这原是萌芽于“文学革命”以至“思想革命”的。
(这表明作者的观念与胡适有分歧,他虽推崇周作人的散文为第一,但并不认为美文是白话小品文的真正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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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的趋势,却在特别提倡那和旧文章相合之点,雍容,漂亮,缜密,就是要它成为“小摆设”,供雅人的摩挲,并且想青年摩挲了这“小摆设”,由粗暴而变为风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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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小品,上海虽正在盛行,茶话酒谈,遍满小报的摊子上,但其实是正如烟花女子,已经不能在弄堂里拉扯她的生意,只好涂脂抹粉,在夜里躄到马路上来了。
(这是指三十年代白色恐怖之后,周作人和林语堂等搬出袁中郎,大搞性灵文字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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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文就这样的走到了危机。但我所谓危机,也如医学上的所谓“极期”一般,是生死的分歧,能一直得到死亡,也能由此至于恢复。麻醉性的作品,是将与麻醉者和被麻醉者同归于尽的。
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但自然,它也能给人愉快和休息,然而这并不是“小摆设”,更不是抚慰和麻痹,它给人的愉快和休息是休养,是劳作和战斗之前的准备。
(作者在长期的摸索和创作中,认识到了小品文的真正价值,而此前人们经常挖苦他不搞创作,只是发泄牢骚和不满,有无穷无尽的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