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四季【夏日晨风】
童年我在农村长大,广袤的田野和荡漾的池塘便成了我探索不尽的乐园。农村的孩子是群集的,整天一群群一阵阵,疯到东聚到西,大人们说我们是一群放出笼的鸡鸭,不喊不归家。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年代的那个年龄,我们除了想着玩,就是想着吃,有时玩是为了吃、吃也是在玩,好象从来没有过学业的困扰。
那时的天是湛蓝的,经常有白云飘过,我们躺在一个向阳的土坡旁,闭着眼,一边嘴里念叨着“天上鱼鳞斑水里鱼直翻”,一边把云彩幻化成牛羊、马群以及任何能够想象的到的东西,但每每想到最多的还是能吃的大鱼大肉和香甜的瓜果。
村子旁的池塘、河涧也是清澈的,阳光一照可以看见水底的小鱼小虾在游走。大鱼一般是看不到的,它们躲在了深水或阴影里。塘边走一圈,便有许多田鸡、青蛙纷纷跃入水中,那扑通扑通声音此起彼伏,煞是好听。有时还会碰到一条青灰色的水蛇,贴着水面S型的飞快地游去。
田野的风光更是诱人,一年四季色彩分明、物种分明,“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青之草。”春天的嫩绿,夏天的沉青,秋天的金黄,冬天的土褐或雪白都让你有一种景随物改变,心随景不同的感触。
小伙伴们是很会就地取材、自寻其乐的,一年四季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莫言春色无人赏,野菜花开蝶也来。”春天是我们“挖野菜、放风筝”的季节。
茅草的苞衣、蔷薇的嫩茎、油瓶菜(麦瓶草,有叫面条菜的)的红花刚长出就成了我们口中的食物。茅草的根是要用锹挖的,竹节一般白白的根,洗净后放在嘴里嚼,草香和甘甜立刻便会顺着喉咙浸入你的五脏六腑。双苡头(光慈菇,有叫毛地梨的)要捡有花的挖,不开花的苡头小,剥去褐色鬃毛般的衣皮,便露出了葱头状的苡头,放在稀饭锅里一煮,面面的甜甜的略带一丝丝的涩,这便是我们那时候的美味了。
春天的风是暖洋洋的,不大不小,正是放风筝的时候,于是小伙伴便动起手来,刮蔑条、扎线绳、糊纸张,忙的不亦乐乎,当天空中飘扬起大八角、小方块、七筒梅、小燕子、红太阳的时候,我们的欢笑也便在这春风里荡漾开来。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夏天是我们“摸鱼虾、扎猛子”的季节。
农村的孩子夏天里一般是不穿衣裤、不穿鞋的,浑身上下仅剩一条小裤衩,不怕晒、不怕扎、树能爬、水能下,那才叫利落。雨来了,拿一条编织袋一角往里折成一个大三角形的帽子,头上一戴,腰里扎根绳子便不见了踪影。池塘边、水田里只要有流水的地方,便会有几个小身影在捉鱼摸虾。捣蜂窝、粘知了、钓海虾就更是我们的常课。
夏天最迷人、最有诱惑力的地方还要数河塘,有荷有菱的地方可以挖藕、采莲、摘菱角,无草的地方便成了我们的天地,一个个小泥鳅一般,一丝不挂地在水里钻出钻入,扎猛子、打水仗、捉迷藏。那一刻是不知道什么叫炎热的,玩累了,小河边四仰八叉地一躺,皮肤晒的黑黑的,用指甲轻轻一刮,便出现一道道白印,远远望去,好似一匹一匹的斑马驹。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秋天是我们“摘野果、斗蛐蛐”的季节。
庄稼一片金黄,野果已经成熟。田间地头枸杞的红果,亮亮的坠弯了枝条;老鸦眼珠子的果实有黄豆粒大小,有青有紫,五个一簇、十个一伙,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象在商量着一件大事;葡萄般大小的天泡子的果实,黄黄的,晶莹剔透,果实外还包着一层蝉翼似的纱,像一个个小灯笼,又如穿着婚纱的新娘;马泡无论从秧苗到果实怎么看都是西瓜的微型版,顺着藤蔓果实铺满一地。吃这些野果是有讲究的,枸杞当然是红的、大的,老鸦眼珠子要吃紫的,天泡子透亮的才好吃,马泡靠根的柔软的才不苦。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冬天是我们“踢毽子,烤咸鱼”的季节。
天气好时我们会找一个宽敞避风的地方踢毽子,小小的鸡毛毽子便会上下翻飞地比将起来,跳踢、跪踢、偷踢、翘踢,蚂蚁上树、小猴登顶等等轮番上阵,直至满头大汗。如果水面有冰,我们会在水塘边打溜溜,看谁扔的远。
冰再厚一点,可以上人了,我们就会你推我搡地在冰面上滑行。下雪了,打雪仗便成了小伙伴间的对抗,分成两方,像战场上战斗一样,雪团往来飞舞。或干脆从家里拿来一只小方凳,在寸子上拴上一条绳,然后四脚朝天地放在雪地上,里边蹲着一个或两个孩子,另外的孩子则拉着绳子在雪地上飞奔,我们称之为拉雪撬。因为常常会把凳子弄坏,所以挨批也就难免。
别以为冬天就没有吃的了,点过花生、栽过芋头的地都闲着,只要你愿意,带上小扒锄,到地里准能刨出点东西来,埋在地里的芋头、花生由于经受过霜冻,更加的甜脆。干涸的池塘里可挖野荸荠,虽然小但味道一点也不差。即便什么吃的也没有了,我们也会将夏天捉到的小鱼晒成的鱼干拿来用火烤着吃,那味道咸咸的香香的,可以与现在超市里的香鱼干媲美。
农村孩子的一年四季就是这样的有趣。我感谢农村,感谢那段快乐无比的童年时光,也正是那段农村的生活,教会了我做人要厚道,做事要坚韧。现如今,我已离开家乡有三十多年了,不知道家乡光景是否依就,昔日的小伙伴是否现在还好。也许有的已经做了爷爷。但愿他们的子孙们也能如我们那时一样快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