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短文发给我
街角处新开了一家鲜花店,我每晚溜弯儿回来都要经过那里。
店面不大,里面花色却不少,十几平米的空间内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种叫上名来的和叫不上名来的花花草草。
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嗓门儿很大,喜欢穿纯棉的碎花衣服,每天象只巨型蝴蝶般在花丛中穿来穿去。
胖女人原来在服装厂当保管员,内退后开了这家花店。胖女人的老公下岗后一直没有工作,每天蹬着辆三轮车给鞋市的商户们拉货送货。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对夫妻,竟然生出了一个高考理科状元的儿子,去年的这个时候,这家人又上报纸又上电视的,着实火了一把,为此,老公一直怀疑达尔文进化论的步子是不是迈得小了点儿。
上个月,朋友从香港过来,送了我一只紫罗兰纹理的花瓶,非常漂亮。于是从那一天起,晚上溜弯回来的时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到花店中转转,郁金香、桔梗、康乃馨、太阳花、海芋,黄菊,每次都随心所欲的买些不同的花,唯一不变的,是每次花束中必有一只百合。在我的感觉里,素淡清雅的百合花有着其它花种所没有的纯洁与安静。
一天晚上,溜弯儿时遇到原来单位的一个老同事,聊了会天儿,往回走时已经快十点了。虽然晚了些,可路过花店时,我还是走了进去:因为回老家,花瓶里的花已经十多天没换了。
我随手选了一枝银莲,两枝勿忘我,一枝蝴蝶兰和一只雏菊,当我把手伸向花架上仅有的一只百合花时,胖女人忽然就拉了一下我的胳膊,一脸歉意的说“妹子,今天就剩这一只百合了,换枝别的吧。”
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怨气。我清楚的记得,前些天也有这么一次,明明花架上还有一只百合花,胖女人却说什么也不肯卖给我。
“为什么我不能要这只花?”我轻声质问着,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火气。
“不为什么,换个别的吧,妹子,店里除了这只花,别的你随便挑,我给你打8折还不行吗?”胖女人语气决绝。
“不行,我就要这枝”。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这枝有人要了。”
“骗谁呢,都十点多了,谁会订了花这么晚了还不来拿?!”
正争执着,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大姐,今天还有要处理的花吗?”男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有的,有的”,胖女人的脸瞬间绽放成一朵硕大的秋菊。
我正想争辩两句,忽然感觉一只胖手在花案下捅了我一下,抬头看时,胖女人正冲我眼色,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纳闷儿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拿起旁边的一只茉莉来嗅。
“兄弟,稍等呵”,胖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拿起那只百合,又从花束中抽出两只玫瑰两只勿忘我和几只满天星,用粉色的手揉纸简单一包,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来,说了声谢谢,递给胖女人10块钱。
胖女人接过钱,拉开抽屉,拿出5块钱来递给男人,男人再次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回你的算盘可没打好呵!”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幽幽地冲胖女人调侃了一句。
我常买花,知道男人拿走的那束花,旦是进价也不止5块钱。
“赔点就赔点儿吧,这兄弟挺不容易的,孩子才三岁,媳妇得的是乳腺癌,晚期。”
胖女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男人的媳妇一定非常喜欢百合吧,”我定定地看着胖女人的脸,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那张胖嘟嘟地脸竟是如此的可爱。
“是啊,他说他媳妇特别喜欢百合,可是,这花太贵了,他们消费不起。于是我告诉他,每晚10点以后我会选出一些影响第二天销售的花以极便宜的价格处理掉。”
“于是,每天的最后一只百合花便成了非卖品,你宁肯5块钱一束卖给他也不肯25块钱一束卖给我?!”我笑眯眯地瞅着胖女人,脸上写满了一种叫做敬意的东西。
胖女人哈哈大笑,露出了和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腼腆:“得了这样的病,那女人一定很痛苦,咱也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什么大忙,送束花,只当捐给她一份好心情吧。”
我的心,忽然就涌起一股久违的感动。
许多时候,对于身处困境中的人来说,最好的同情便是尊重。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胖女人却懂得,在施舍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去维护一对年轻夫妇自尊的心,让他们在受施的同时也能笑起来。这样的施舍,无疑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善举。
那个夜晚,夏夜里的最后一只百合花馨香了一颗麻木的心,那份不经意间透出的陌生的善良与关爱,温暖了我,温暖了一对病痛中的夫妻,同时也必将汩汩地润泽着这个世界。
首发《妇女》2008年11期
对不起,我也正在找答案,是作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