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一些，但我不知道怎么发，就这了
资治通鉴 by 青殳邑琬
上.
宝元元年，兵部司马郎中有子名光，中进士甲科，年方二十。
“其父司马池，曾担任光州光山县令，如今官至兵部郎中，任官期间为人清廉，深受地方百姓拥戴。”
“皇叔觉得此人将来可成为我大宋贤能之人？”
“不能称为贤能，至少有些有小聪明。”
“哦？此话怎讲？”
“哦，回皇上，此人儿时曾因用计谋搭救过不慎坠入水缸的孩童而得名九州。”
“看来确有些能处。”
“臣虽对这个司马光有些好感，但还不能下什么确切的评价。”
“既然如此，宣他上来，朕也想见识见识。”
“是，传司马光进见~”
“草民司马光参见吾皇。”
“你就是司马光？”
“草民正是。”
“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
名司马光的少年起身直视赵祯，少年身着一袭棉黄长衫，头顶书生冠帽，只是身形略微清瘦。
“朕看过你写的东西了，的确是读过点书，说的头头是道。”
“草民谢皇上称许。”
“如果朕要封你为官，你想做什么官？”
“回皇上，贤者居世，会当履义蹈仁，以德自显，区区外名何足传邪。”
“好，果然不是贪图名利之辈，朕再问你，你可愿为朕所用？”
“皇上若能以人才、礼治、仁政、信义安邦治国，那么草民愿为我大宋鞠躬尽瘁。”
“好，很好，记着你这些话，朕会再召见你的。”
“是，草民告退。”
司马光走后，赵祯久久不能抚平嘴角上的笑意，眉眼也难得不见一丝阴郁。
“皇上，述臣直言。”
“皇叔有话请讲。”
“司马光为人虽不图虚名，懂得为天下筹措，但话里难免有些据能自傲，只怕…不可驾驭，或许还是再观察一番。”
“嗯，皇叔此话甚为有理，那也有劳皇叔多替朕留意一下了。”
“是，臣应该的。”
回到南清宫，赵德芳退下一身朝服，换了套便装，最近几日一直在为科考一事费心，脑子不禁有些焦躁，虽说此次进士中有几个实为人才，只可惜，庞门当道，若不是被庞太师笼络，便也是些同流合污，趋势逢迎之人，能不能为用，还是未知之数。
“王爷，中州王庞统拜见。”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请他上坐吧，我这就出去。”
“是”
今日去城郊授猎，庞统本来心情大好，却不料回家后碰上了老父一脸的冰霜，上前探问，原道是赵家叔侄又在背后密拢人心了。
[哼，这个赵德芳，狐狸本性难改。]嘴上鄙夷，人却已经成了贤府上座，一盏碧螺春，眉眼不住的轻挑。
“我说，本王来了许久也不见你家贤王，莫不是故意在躲避本王。”
“中州王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本王不过刚回府，一时忙于梳洗，怠慢了。”
庞统坐于厅内良久，茶过了四、五盏，也不见那老狐狸出现，本要发难，却正巧撞上后堂传来的声音。
赵德芳自半月拱门边踱来，灿金暗龙丝线衫，腰上的结扣依旧笔挺的缚在身后，墨发挽起，一丝不苟的拘在盘龙冠中，吊梢的凤眸似含轻笑，唇型姣好的划起半个弧度。
“贤王客气了。”
庞统仍旧坐在椅中，打量着眼前来人，口中吐出一句懒散的客套话。
“中州王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没什么，本王闲来无事，想找王爷喝杯酒，聊聊天而已。”
“哼~喝酒聊天？只怕中州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怎么？贤王不肯赏光？”
“来福，叫厨房备酒菜。”
“是，王爷。”
“请吧”
赵德芳已大致猜出了庞统的来意，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是来了，那只好招呼了。
吩咐了下人，赵德芳带庞统移至中院偏厅，房内优雅错落的安放着水草花鸟各色景致，环境实为优雅。
“贤王果然好品味，这南清宫布置的可谓优雅别致啊。”
“本王谢过中州王抬赏，不过一些花草，难登大雅。”
“王爷这就谦虚了，区区一些花草便可将氛围烘托，难道不是奇人。”
“本王恐怕中州王不只是来这里赏花草的吧。”
赵德芳打断了那漫无目的的虚伪夸赞，眼角一压，直接挑明庞统来意。
“本王的确不只是来赏花草的。”
“那就请有话直说。”
“呵…听说此次科举是由贤王负责的？”
“本王不才，为皇上出了些薄力而已。”
“选贤纳士可谓兴国之关键，如此大任，贤王怎说只出了些薄力呢？”
庞统轻啜了一口桌上的酒，眼睛却低下，只看着桌面，未曾同赵德芳对视。
“中州王何时关心起朝中文臣的推选了？”
“本王才懒得担心那赵老六的天下呢，只是听闻王爷为了选才一事寝室难安、独自费神了许久，故特来探望。”
“谢过中州王的好意，但还请王爷甚言，这里是南清宫。”
赵德芳在道出[南清宫]三字时，故意将字咬重了几分。
“王爷怕了？”
“怕？本王怕什么？”
“怕被你那皇帝侄儿听去，怪你勾结昔日反臣，私下里暗通款曲。”
“哼，王爷多虑了。”
“既然贤王不曾有此顾虑，看来是本王多心了。”
“庞统，少在本王面前绕官腔，你到底为何而来？”
“我来，的确为一事。”
“何事？”
“司马光。”
“他？怎么中州王与此人有何渊源吗？”
“渊源倒是没有，只不过…听说今日殿上皇上要封他官，却被王爷给拦下了，可据本王所知，那司马光的父亲兵部郎中司马池与贤王关系匪浅，年轻时曾是好友，而司马光儿时也受过王爷的教诲，算得上是师生关系了。”
“哼~中州王对本王甚为了解啊。”
赵德芳虽然听庞统这么讲，却不见什么动作，而是嘴角沾笑的抬眼看向庞统，那魅惑之情恐怕更胜话中的戾气。
庞统被他这一挑不禁呆愣住了，酒碗拖到一半停在半空，眼睛似粘了胶，错不开了。
看到此景，赵德芳撤了笑，理理衣袖，将手抄到一起，“怎么，本王说了什么让中州王如此费解吗？”
庞统被点中下怀，面色有些窘意，低头将酒饮尽，眼梢独添了些烦躁。
“司马大人的确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那也是些陈年过往了，如今他儿子虽然中了进士，本王仍然一己视人。”
“贤王果然是我大宋的楷模，小王不才，敬王爷一杯。”
庞统撩起衣袖为对坐的人倒满酒，举杯示意，赵德芳沉吟下，终是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不再提及司马光一事，庞统似已暗自有了主意，后面的谈话均是围绕着一些市井轶闻，再没有了电光火石。
送走了庞统，不过一饭的光景，赵德芳就感到了头疼，闭眼揉了揉了额角，一个激灵，立即又睁了开。
[难道他要对司马光不利？]
[嘶~不应该，这样太过明显了！]
[唉…]
赵德芳独自思量了许久，仍是没有一个结果，负手到池塘边，满池的锦鲤翻腾涌起，为争那先于口中的食料，像极了官场中的明争暗斗，只不过，那鱼儿却要比人来的光明正大多了。
中.
“皇叔，朕该怎么办？刚刚庞太师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给朕压力，让朕不要用这个司马光，如果昨日朕就…唉！”
“皇上不必忧心，庞太师既然算准了，那么他迟早都会动手，就算皇上昨日封了司马光一官半职，他恐怕也坐不住。”
“所以皇叔昨日才劝朕不要给他这个官，一来，是知道庞太师不会让他得什么利势，官同虚设。二来，也是为了保住您这学生一命。朕说的，对不对？”
被赵祯点破用意，赵德芳俯身下跪，“臣有罪，的确怀了私心。”
“皇叔快快请起，朕没有怪你，今天是司马光，明天…也许仍然有其他人。”
“所以皇上，铲除根本才是首要！”
“可这根，岂是如此好动啊…”
看到坐在龙椅中的皇侄，虽然一幅高高在上，却仍似傀儡，倒不如那池中的鱼儿，来得逍遥。
昨日庞统回到太师府后简单的同庞太师商意了一下，今日早朝之上，庞太师就以“年轻气盛、心高鹜远”等等为由，贬去了司马光为官的机会，之后不等赵祯辩驳，又力荐了三人，满朝文武立即附和，赵祯如斗败的公鸡，只能附以轻叹。
虽然此举庞家得了先机，可庞统脸上却不见丝毫得意之色，一早上就挂了两只熊猫眼，庞太师看了都不免惊讶询问，而他只是摇摇头，转身又回了房。
[赵德芳赵德芳赵德芳…啊！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赵德芳？！]
庞统躺在床上独自怒吼，昨日那狐狸不过对自己一笑，他居然整夜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那撩人的笑容，吊梢的眼角，白皙的面色，光洁的额头……
[等等！庞统啊庞统，那贤王好似狐狸转世，就算你要好男色，也得分清对象啊！]
一把掀了桌子，屋里顿时发出一阵巨响，庞府上下皆人心惶惶，可只能立在少爷门前，却不敢敲门探询。
这边，南清宫今日接来了一位贵客，正是那被庞籍陷害的司马光，得知近期任官无望，本想返回家乡，却被赵德芳接到了王府。
“老师，多年不见，您还好吧？”
“奥…好好，你父亲近来可好啊？”
“承蒙老师惦记，父亲大人身体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你就先住我这吧，别急着回去了，我已经差人给你家送去了消息。”
“老师，恕学生多言，是不是朝廷里…”
“唉…庞太师拦涉朝政，近几年虽然略有好转，但他毕竟三朝为官，手下的脉络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根除的，如今他知道你不为他所用，自然怕你的才识阻了他的路，今日是夺了你做官的机会，只怕明日…”
“如此嚣张，还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连王都要忌他三分，何说法！”
“老师…学生带父亲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哎~本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宋的将来，跟你父亲无关。”
“是”
“安心的住下吧。”
“是…”
“王爷王爷…”
“何事如此惊慌？”
“中州王差人给王爷捎来封信。”
“哦?”
接过管家手里的信函，赵德芳皱眉拆开，里面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亥时来见”
“这个庞统，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
“老师和中州王关系可好？”
“哼！怎么可能，庞太师视本王如眼中钉，只怕他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
入夜十分，赵德芳仍端坐于厅堂，双手抄袖，凤眸紧闭，房里掌着几根宫蜡，昏暗的光线下，拖显的深夜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
几步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赵德芳立即睁开双眼，果然对上庞统含笑的眼角。
“中州王武功果然了得，未经通传，已入深宅。”
“贤王缪赞了，不过这话听了倒有些埋怨之意啊。”
“哼…深夜前来，有何赐教？”
“谈不上赐教，倒有一事请教王爷。”
“何事？”
“本王近来总是梦到一只狐狸对我笑，此兽姿态妩媚，身形优雅，眉眼及其勾人，不知贤王对此梦可能解惑？”
庞统边说边向赵德芳靠近，话中之意尽露眼底。
赵德芳心知庞统意指何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逼的他有些畏寒。
“中州王向来好飞星玄学，怎么这解梦之事倒向本王打听起来了？”
“人难免有迷惑的时候，素闻贤王博古通今，本王才特来讨教。”
“夜深了，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本王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赵德芳说罢便要起身，可庞统却快他一步，上前拉住那欲行之姿，略一用力，便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趔趄之下，唇角擦过脸颊，引来一声低呼。
“放肆！”
挣开庞统的钳制，赵德芳后退数步，厅外顿时一阵吵杂，管家忙赶来探悉。
“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没事。”
“老师！”
因听到喧扰声，司马光也急忙从屋内赶来，看到的却是庞统与赵德芳各踞厅内一侧，赵德芳脸上仍有怒色，而庞统则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仰首站在一旁。
“都回去吧，本王没事。”
听赵德芳这么讲，家丁便散了出去，唯有司马光立于门前，不畏惧色的看向庞统，
“草民司马光，见过中州王。”
“你就是司马光？”
“正是。”
“果然年轻有为啊。”
“拖太师的福，草民不敢自称有为。”
“哦？呵…有趣啊，不畏强权，看来你还真有几分傲骨。”
“谢王爷称赞。”
“既然不能秉烛夜谈，那么本王就此告辞了，不过贤王，咱们后会有期。”
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承诺，庞统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南清宫，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老师！”
待庞统离开，司马光立刻上前扶住赵德芳几欲摇晃的身体。
“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庞统难道要对您不利？”
“哦…没什么，只是争执了一下。”
“那便好，我扶您回房吧。”
“嗯”
对于刚才的意外，赵德芳撒了个谎，如此不堪的一幕，还是不要向外人道述为好。
回到房里，赵德芳坐在床前，想到刚刚那一吻，脸颊有些发烫，抬手抚过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唇的干涩。
一夜无眠，赵德芳不知该如何评断这情势，如若说那庞统只是为了扳倒自己，断不会出此下策，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要稍稍一动心念，那人慵懒的笑容便会浮现在眼前，还有那个轻扫过脸颊的吻。
[庞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下.
转眼过了五月，南清宫开满了牡丹，朵朵怒放，娇艳欲滴。
赵德芳正在同司马光下棋，距上次庞统夜访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没有特别留心，他只是让时间在慢慢揭晓谜底。
一颗白子置上，司马光面露恍然，“老师的棋艺果然精湛。”
“略懂一二罢了。”
“老师谦虚了”
“我听说你最近在整理史料，怎么，想要编写史集？”
“只不过有此想法，先整理看看，具体怎样，还没有决定。”
“嗯…年轻人有这般宏愿，实属难得啊。”
“老师您过奖了…对了，听闻最近皇上有意让中州王还朝抗辽，可有此事？”
“蛮夷横行，我宋土向来重文轻武，朝中并无太多可用之将，皇上也是没有办法。”
“如若再交庞统兵权，只怕…”
“是啊…难办啊…”
提到庞统，赵德芳不仅敛眉，这个人向来让人摸不透猜不着，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自从那夜一别，竟再毫无消息，饶是赵德芳再过筹谋，也无法预估。
可世事总是难料，不等仔细思量，便被人告知，庞统于“川香院”设宴等候，请赵德芳务必前去。
“川香院”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素以桂花酒酿闻名，远近遐迩，今日于此设宴…赵德芳不禁诧异，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前往。
轿子落了地，店家小二将赵德芳引至楼上的雅间，推门进入，只见庞统正独坐于窗前饮酒，很是闲逸。
“王爷终于来了…坐。”
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庞统抬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面无表情的落座一旁，赵德芳既没有答腔，也没有接过庞统递过来的酒，就这么一脸正色的瞧着他。
“为何如此看本王啊？”
“说”
一个略带不耐的单音，却引来庞统一阵大笑。
“何事如此好笑？”
“你生起气来…竟也是这么令本王神往…”
凑近几许，庞统故意将声音压低，浑厚的雌声打在赵德芳耳边，令他心里不禁一颤，如扫水涟漪，激起波纹阵阵。
“你若是为了戏弄本王，那么恕不奉陪。”
起身便要推门出去，却被身后之人再次用同样的招数揽进怀里，宽厚的臂膀紧紧的将赵德芳箍在了门前，令他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
“庞统，放开本王！”
“嘘…小心被人听到。”
“你…”
热气呵出耳边，染红了面颊，似要滴血，身下忍不住轻颤。
伸手覆住那门边的一双白嫩，细细于掌中摩挲，下巴抵在他头顶，唇禁不住的再次扫向颊边。
“庞统…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这就过分了…那如果我这样呢？”
迅速转过那人的头，下一刻便将唇送了上去，口齿交融，舌火势的窜入其中搅弄，推不开又挣不过，赵德芳只能微微的发出阵阵呜咽，脸像着了火一般。
许久后才感到一丝空气窜入，猛吸了几口，用力推开身后的禁锢，赵德芳转身恼羞的瞪着那偷腥之人，此时正得意的轻笑，还不忘啧啧有声的添添嘴角，“这川香院果然十里飘香，不枉重金一尝。”
“三番两次的戏弄本王，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逼无奈，褪了涵养深度，赵德芳近乎咆哮出声。
“王爷何必动怒，只不过为解相思之苦，特邀王爷前来。”
“本王没空陪你发疯。”
“你在逃避我吗？”
“有些事，不要明知故问。”
“不试一试，怎知不可？”
“既已知结果，何必多此一举。”
“王爷可放心兵权再交我手？”
“你！”
赵德芳听庞统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兵权上，眼中立即闪过一丝狡黠，回复了正色。
“如果是自己人，本王自然会力守我疆土不被进犯。”
“庞统…如此卑劣之招真亏你想的出。”
“看来王爷心中已有打算了？”
“想怎么样直说了吧！”
“明晚子时，我在中州王府等你…”
气到无话可说，赵德芳推门而去，留下庞统独自一人品味这飘香的佳酿，回味再三…[呵~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撕下面具后会是什么样的。]
更声已报两巡，赵德芳仍然坐在房中未动身，眉目紧皱，手指间似有挣扎，拳握紧后复又松开，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起身批上外衣。
不能唤轿，赵德芳轻声行至门前，推启朱红门牙，抬脚迈出了南清宫。
司马光立身于院内，满目惆怅的望着赵德芳消失在夜色中，过去轻轻将门带上…
[江山总是有人念之、动之、保之！国土难保，何谈容焉？]
赵德芳曾于司马光儿时对他说过这袭话，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赵德芳的表情，有些肃穆，又有些愁苦，其实那时司马光还并不懂得老师话里的意思，但如今，他宁愿不懂…
司马光复见德芳于留亭间已是三日后傍晚，待见来人面色苍白疲惫恍似隔世，上前鞠身行礼，却得以一声轻叹。
复闻，是以庞统终于带兵出征，力保宋土边疆，却，不得独揽兵权。
赵德芳仰目躬以河山，怎待河山如此得之，不免惆怅立目。
是年九月，以重病为由，辞去朝位，隐于江南避不见世。
来年，中州王班师凯旋，却再也没能寻得芳踪。
尾声.
嘉佑八年，仁宗驾崩，英宗继位。
仁宗于逝前命司马光为谏议大夫，直至神宗上位后，拜翰林学士、御史中丞。
但因与当朝宰相王安石政治意见不和，而请辞调任，做了判西京御史台，从此致力钻研史书，在洛阳长居十五年，编纂了《资治通鉴》。
可此书却只编制到了《后周纪》，古人道是为了避嫌，故而弃宋不提。
但后世满清人毕沅想要续编，却找不到司马光于生前著作中留下任何有关赵宋的史料，只有其后人手中留有部分手稿，复录之，便得以下记载。
《续资治通鉴》
卷第一十
【宋纪十】 起屠维单阏三月，尽重光大荒落九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至仁应运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太平兴国六年（辽乾亨三年）
帝之始即位也，命廷美尹开封，德昭、德恭并称皇子，外议皆谓帝将以次传位。
及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继夭，廷美始不自安。
它日，帝尝以传国意访之普，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
普复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则普之为也。
自此，德芳仅于提及“ 宋太宗烛影斧声及金匮之盟”时有过出现，且英年早逝，其他便再不得而知，至于庞统，后世竟无记载，从此为道他人所不知。
FIN--------------
谢桥 BY玲珑骰子
（一）
三月的夜晚，冷谧、寂寥、没有丝毫的诗意。执起酒壶，暖上一杯华光，就着圆月流淌入口，那味道仿似记忆的流沙，粗粝却令人不舍。
如果明天即将天翻地，那今夜该做些什么？
======================================
“启禀王爷，门口有一人求见。” 下人躬身禀告，声音无波澜无疑问无好奇，“郑王府总管柴守成，说有件要紧事物必须当面呈交王爷。”
“噢？居然在这个时候来见本王？不知柴忠训这老匹夫又在打什么算盘……呵呵，有趣真有趣。” 喃喃自语间勾起一个微笑，缓缓道：“见。”
“郑王府柴守诚见过王爷。”
“呵呵，柴总管啊！好久不见了……” 一句招呼后便不再言语。眼神依旧望着那澄清的醇香，月华交错，忽明忽暗，不辨悲喜。
“启……启禀王爷，” 突然的沉静明显令这位老总管感到不适，心下暗忖这位中州王果然是不好相与的主儿，“这里有两张……两张药方，主子吩咐无论如何烦请……烦请王爷拨冗垂目。” 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写满字迹的古纸。
“药方？”庞统抬起头，眉毛扬得更甚了。
就着满院清辉瞧了过去。
较新的那张一望便知是上好的蝉衣宣，帘纹清晰、内里棉韧，纸上的字迹……
这字迹？
庞统不由心下一凛，缓缓将目光游向另一张。那纸甚是普通且早已残旧，可显然被人很好的珍藏着，所以那豪迈有力、霸气威扬的墨迹倒也一如往昔，历历在目。
再无怀疑！
示意下人将两张药方取了过来。 略略滑过一眼，便将陈旧不堪的那张轻放几上，执着蝉衣宣凝神细看。
院里又寂静一片。
柴守诚望着眼前就着月光端看一张药方的中州王，心里竟升起了探究的妄念。这在平时是绝对不会有的，可如今……也许是这些时日太过紧张，也许是眼前的年轻人与自己心中所想相差太大，又或者……是今儿个的夜实在太过宁静了 ！
而立的年纪，恰是风华正茂、豪情勃发的光景。不同于汴梁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的白净敦温，十余年来的杀伐生涯已催皱了眼角的些许肌肤，同时也铸成了一股特有的明灭隐现的燎原气度，霸气却镇定。银色蟠龙发冠，月白金边裘袍，一条金丝镶玉腰带，愈发勾勒得宽肩细腰、鹤势螂行。笔直的腰杆、骠悍有力的线条，显出得是深厚的武功底子和豹子般的行动力。如斯人物，难怪有问鼎天下的宏志和坐言起行的能力！
“柴总管对本王的衣着鉴赏完了没有？不知可否先回神答本王一个问题？”
看着对面老人家先是如同梦游再是如同行窃被抓现行的变幻表情，庞统嘴角含笑，压抑的心情松动了不少。当然，深知他是“故人”的旧部，便也点到为止，敛容问道：“这两张药方是郑王让你送来的？”
“不，不是的。是，是圣上……”
话音未落，庞统便 “刷——” 的起身，眉间俱是难以遮掩的怒意和不屑，吓得老人家膝盖一软，几乎跌倒。
“送客！” 冷哼间带着火气，矛盾的组合一如庞统自身的气质。
“可……可……王爷，皇上还有一封信要给您……” 手忙脚乱地掏信，希望这信能如圣旨一般管用，可免了自己年纪一大把还要被丢出去的不堪命运。
“信留下！请、客！” “请客” 的意思就是礼貌地请客人走。
院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半晌，一阵幽风吹过，卷起了一地碎纸，和着一声 “赵老六” 的轻哼，远远散去，无影无踪……
（二）
景佑四年三月十七辰时三刻。
一切尘埃落定！
“包拯没有生在乱世，也不喜欢乱世。因为包拯，喜欢天下太平。” 黑脸的少年着着一袭白衣，年轻的脸庞上满是说不出的倦意和自弃。
“可是天下正因为有了你，所以很难太平！” 仁宗赵祯笼了笼蜷在明黄服饰里的双手，头也不回地步出了“登善亭” 。
从善如登，从恶是崩。
可在君主的书册中不讲善恶，只问权谋。
那崇政殿上的髹金雕龙椅，既然坐上了就休想再叫他下来。为了坐得更稳更久，他赵祯可以算计唯一的朋友、牺牲心爱的女人、利用护他的亲人……总之，他可以失去一切，但就是不能失去这个皇位。
原因无他，只不过生而为君王罢了！
想到此处，仁宗不由挺了挺脊梁，昂了昂头。他知道还有人在拱垂殿里等着他 —— 一个比包拯更难缠的人物！
====================================
“中州王，你见到朕居然不拜不见！庞门家教就如此不堪么？” 仁宗望着自作主张坐在主位上喝茶的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轻蔑的眼神，不屑的表情，就好像万里江山只是他庞统吃剩下的隔夜饭。
岂有此理！大逆不道！！乱臣贼子！！！
“臣中州王庞统参见陛下！” 语气是恭敬的，表情是严肃的。可问题在于，庞统依然坐着，喝茶。
“你！” 仁宗知他傲慢，可不想居然无礼若此。
“好了！” 庞统磕了下茶盅，缓缓起身道：“戏也演了，官也辞了，现在礼也见了！他人呢？” 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厌恶。
不错，是厌恶，他讨厌眼前这个只会窝在爹爹身后、藏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皇帝。
一个皇帝，无担当至此，不如不做！
被气得头晕眼花的仁宗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张王牌在手，威胁地眯起眼睛：“你如此无礼犯上，不怕朕杀了他？杀了你？”
“哈哈哈哈……陛下竟忘了已经问过臣这个问题了！杀了他，谁来为陛下出谋划策收拾善后？杀了本王，谁又来为陛下调兵遣将抵抗外敌？请听微臣一句忠言：利爪未全，切莫枉谈反扑啊！不然……哼哼！” 嘲笑的口气到了最后已变成了隐讳的威胁。
“他……在陵宫！” 虚弱的声音昭示着无能为力的妥协。是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朕会讨回来的！姓庞的，你等着！
“又是陵宫？和五年前一样。陛下还真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啊！” 走过身边，庞统用一副 “孺子不可教” 的表情狠狠地剐了这小皇帝一眼。
虽然起兵一事，“夬” 相已成，不利即戎。但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终是不那么甘心的。
（三）
陵宫，城郊皇陵西侧。
名为“宫”，实际上是给犯了错的皇子或者亲贵们拘禁思过用的。虽美其名曰：孝行守陵，但环境待遇却一如“冷宫”。
“赵祯这个混蛋！怎么能让你住这种地方！病得这么严重，如何禁得起陵宫的阴寒！”庞统一边低吼，一边负袖径直走向陵宫的冬暖阁。
一路上无人敢拦这当今的中州王。
嗯，有一些，但我不知道怎么发，就这了
资治通鉴 by 青殳邑琬
上.
宝元元年，兵部司马郎中有子名光，中进士甲科，年方二十。
“其父司马池，曾担任光州光山县令，如今官至兵部郎中，任官期间为人清廉，深受地方百姓拥戴。”
“皇叔觉得此人将来可成为我大宋贤能之人？”
“不能称为贤能，至少有些有小聪明。”
“哦？此话怎讲？”
“哦，回皇上，此人儿时曾因用计谋搭救过不慎坠入水缸的孩童而得名九州。”
“看来确有些能处。”
“臣虽对这个司马光有些好感，但还不能下什么确切的评价。”
“既然如此，宣他上来，朕也想见识见识。”
“是，传司马光进见~”
“草民司马光参见吾皇。”
“你就是司马光？”
“草民正是。”
“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
名司马光的少年起身直视赵祯，少年身着一袭棉黄长衫，头顶书生冠帽，只是身形略微清瘦。
“朕看过你写的东西了，的确是读过点书，说的头头是道。”
“草民谢皇上称许。”
“如果朕要封你为官，你想做什么官？”
“回皇上，贤者居世，会当履义蹈仁，以德自显，区区外名何足传邪。”
“好，果然不是贪图名利之辈，朕再问你，你可愿为朕所用？”
“皇上若能以人才、礼治、仁政、信义安邦治国，那么草民愿为我大宋鞠躬尽瘁。”
“好，很好，记着你这些话，朕会再召见你的。”
“是，草民告退。”
司马光走后，赵祯久久不能抚平嘴角上的笑意，眉眼也难得不见一丝阴郁。
“皇上，述臣直言。”
“皇叔有话请讲。”
“司马光为人虽不图虚名，懂得为天下筹措，但话里难免有些据能自傲，只怕…不可驾驭，或许还是再观察一番。”
“嗯，皇叔此话甚为有理，那也有劳皇叔多替朕留意一下了。”
“是，臣应该的。”
回到南清宫，赵德芳退下一身朝服，换了套便装，最近几日一直在为科考一事费心，脑子不禁有些焦躁，虽说此次进士中有几个实为人才，只可惜，庞门当道，若不是被庞太师笼络，便也是些同流合污，趋势逢迎之人，能不能为用，还是未知之数。
“王爷，中州王庞统拜见。”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请他上坐吧，我这就出去。”
“是”
今日去城郊授猎，庞统本来心情大好，却不料回家后碰上了老父一脸的冰霜，上前探问，原道是赵家叔侄又在背后密拢人心了。
[哼，这个赵德芳，狐狸本性难改。]嘴上鄙夷，人却已经成了贤府上座，一盏碧螺春，眉眼不住的轻挑。
“我说，本王来了许久也不见你家贤王，莫不是故意在躲避本王。”
“中州王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本王不过刚回府，一时忙于梳洗，怠慢了。”
庞统坐于厅内良久，茶过了四、五盏，也不见那老狐狸出现，本要发难，却正巧撞上后堂传来的声音。
赵德芳自半月拱门边踱来，灿金暗龙丝线衫，腰上的结扣依旧笔挺的缚在身后，墨发挽起，一丝不苟的拘在盘龙冠中，吊梢的凤眸似含轻笑，唇型姣好的划起半个弧度。
“贤王客气了。”
庞统仍旧坐在椅中，打量着眼前来人，口中吐出一句懒散的客套话。
“中州王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没什么，本王闲来无事，想找王爷喝杯酒，聊聊天而已。”
“哼~喝酒聊天？只怕中州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怎么？贤王不肯赏光？”
“来福，叫厨房备酒菜。”
“是，王爷。”
“请吧”
赵德芳已大致猜出了庞统的来意，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是来了，那只好招呼了。
吩咐了下人，赵德芳带庞统移至中院偏厅，房内优雅错落的安放着水草花鸟各色景致，环境实为优雅。
“贤王果然好品味，这南清宫布置的可谓优雅别致啊。”
“本王谢过中州王抬赏，不过一些花草，难登大雅。”
“王爷这就谦虚了，区区一些花草便可将氛围烘托，难道不是奇人。”
“本王恐怕中州王不只是来这里赏花草的吧。”
赵德芳打断了那漫无目的的虚伪夸赞，眼角一压，直接挑明庞统来意。
“本王的确不只是来赏花草的。”
“那就请有话直说。”
“呵…听说此次科举是由贤王负责的？”
“本王不才，为皇上出了些薄力而已。”
“选贤纳士可谓兴国之关键，如此大任，贤王怎说只出了些薄力呢？”
庞统轻啜了一口桌上的酒，眼睛却低下，只看着桌面，未曾同赵德芳对视。
“中州王何时关心起朝中文臣的推选了？”
“本王才懒得担心那赵老六的天下呢，只是听闻王爷为了选才一事寝室难安、独自费神了许久，故特来探望。”
“谢过中州王的好意，但还请王爷甚言，这里是南清宫。”
赵德芳在道出[南清宫]三字时，故意将字咬重了几分。
“王爷怕了？”
“怕？本王怕什么？”
“怕被你那皇帝侄儿听去，怪你勾结昔日反臣，私下里暗通款曲。”
“哼，王爷多虑了。”
“既然贤王不曾有此顾虑，看来是本王多心了。”
“庞统，少在本王面前绕官腔，你到底为何而来？”
“我来，的确为一事。”
“何事？”
“司马光。”
“他？怎么中州王与此人有何渊源吗？”
“渊源倒是没有，只不过…听说今日殿上皇上要封他官，却被王爷给拦下了，可据本王所知，那司马光的父亲兵部郎中司马池与贤王关系匪浅，年轻时曾是好友，而司马光儿时也受过王爷的教诲，算得上是师生关系了。”
“哼~中州王对本王甚为了解啊。”
赵德芳虽然听庞统这么讲，却不见什么动作，而是嘴角沾笑的抬眼看向庞统，那魅惑之情恐怕更胜话中的戾气。
庞统被他这一挑不禁呆愣住了，酒碗拖到一半停在半空，眼睛似粘了胶，错不开了。
看到此景，赵德芳撤了笑，理理衣袖，将手抄到一起，“怎么，本王说了什么让中州王如此费解吗？”
庞统被点中下怀，面色有些窘意，低头将酒饮尽，眼梢独添了些烦躁。
“司马大人的确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那也是些陈年过往了，如今他儿子虽然中了进士，本王仍然一己视人。”
“贤王果然是我大宋的楷模，小王不才，敬王爷一杯。”
庞统撩起衣袖为对坐的人倒满酒，举杯示意，赵德芳沉吟下，终是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不再提及司马光一事，庞统似已暗自有了主意，后面的谈话均是围绕着一些市井轶闻，再没有了电光火石。
送走了庞统，不过一饭的光景，赵德芳就感到了头疼，闭眼揉了揉了额角，一个激灵，立即又睁了开。
[难道他要对司马光不利？]
[嘶~不应该，这样太过明显了！]
[唉…]
赵德芳独自思量了许久，仍是没有一个结果，负手到池塘边，满池的锦鲤翻腾涌起，为争那先于口中的食料，像极了官场中的明争暗斗，只不过，那鱼儿却要比人来的光明正大多了。
中.
“皇叔，朕该怎么办？刚刚庞太师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给朕压力，让朕不要用这个司马光，如果昨日朕就…唉！”
“皇上不必忧心，庞太师既然算准了，那么他迟早都会动手，就算皇上昨日封了司马光一官半职，他恐怕也坐不住。”
“所以皇叔昨日才劝朕不要给他这个官，一来，是知道庞太师不会让他得什么利势，官同虚设。二来，也是为了保住您这学生一命。朕说的，对不对？”
被赵祯点破用意，赵德芳俯身下跪，“臣有罪，的确怀了私心。”
“皇叔快快请起，朕没有怪你，今天是司马光，明天…也许仍然有其他人。”
“所以皇上，铲除根本才是首要！”
“可这根，岂是如此好动啊…”
看到坐在龙椅中的皇侄，虽然一幅高高在上，却仍似傀儡，倒不如那池中的鱼儿，来得逍遥。
昨日庞统回到太师府后简单的同庞太师商意了一下，今日早朝之上，庞太师就以“年轻气盛、心高鹜远”等等为由，贬去了司马光为官的机会，之后不等赵祯辩驳，又力荐了三人，满朝文武立即附和，赵祯如斗败的公鸡，只能附以轻叹。
虽然此举庞家得了先机，可庞统脸上却不见丝毫得意之色，一早上就挂了两只熊猫眼，庞太师看了都不免惊讶询问，而他只是摇摇头，转身又回了房。
[赵德芳赵德芳赵德芳…啊！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赵德芳？！]
庞统躺在床上独自怒吼，昨日那狐狸不过对自己一笑，他居然整夜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那撩人的笑容，吊梢的眼角，白皙的面色，光洁的额头……
[等等！庞统啊庞统，那贤王好似狐狸转世，就算你要好男色，也得分清对象啊！]
一把掀了桌子，屋里顿时发出一阵巨响，庞府上下皆人心惶惶，可只能立在少爷门前，却不敢敲门探询。
这边，南清宫今日接来了一位贵客，正是那被庞籍陷害的司马光，得知近期任官无望，本想返回家乡，却被赵德芳接到了王府。
“老师，多年不见，您还好吧？”
“奥…好好，你父亲近来可好啊？”
“承蒙老师惦记，父亲大人身体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你就先住我这吧，别急着回去了，我已经差人给你家送去了消息。”
“老师，恕学生多言，是不是朝廷里…”
“唉…庞太师拦涉朝政，近几年虽然略有好转，但他毕竟三朝为官，手下的脉络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根除的，如今他知道你不为他所用，自然怕你的才识阻了他的路，今日是夺了你做官的机会，只怕明日…”
“如此嚣张，还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连王都要忌他三分，何说法！”
“老师…学生带父亲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哎~本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宋的将来，跟你父亲无关。”
“是”
“安心的住下吧。”
“是…”
“王爷王爷…”
“何事如此惊慌？”
“中州王差人给王爷捎来封信。”
“哦?”
接过管家手里的信函，赵德芳皱眉拆开，里面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亥时来见”
“这个庞统，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
“老师和中州王关系可好？”
“哼！怎么可能，庞太师视本王如眼中钉，只怕他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
入夜十分，赵德芳仍端坐于厅堂，双手抄袖，凤眸紧闭，房里掌着几根宫蜡，昏暗的光线下，拖显的深夜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
几步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赵德芳立即睁开双眼，果然对上庞统含笑的眼角。
“中州王武功果然了得，未经通传，已入深宅。”
“贤王缪赞了，不过这话听了倒有些埋怨之意啊。”
“哼…深夜前来，有何赐教？”
“谈不上赐教，倒有一事请教王爷。”
“何事？”
“本王近来总是梦到一只狐狸对我笑，此兽姿态妩媚，身形优雅，眉眼及其勾人，不知贤王对此梦可能解惑？”
庞统边说边向赵德芳靠近，话中之意尽露眼底。
赵德芳心知庞统意指何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逼的他有些畏寒。
“中州王向来好飞星玄学，怎么这解梦之事倒向本王打听起来了？”
“人难免有迷惑的时候，素闻贤王博古通今，本王才特来讨教。”
“夜深了，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本王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赵德芳说罢便要起身，可庞统却快他一步，上前拉住那欲行之姿，略一用力，便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趔趄之下，唇角擦过脸颊，引来一声低呼。
“放肆！”
挣开庞统的钳制，赵德芳后退数步，厅外顿时一阵吵杂，管家忙赶来探悉。
“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没事。”
“老师！”
因听到喧扰声，司马光也急忙从屋内赶来，看到的却是庞统与赵德芳各踞厅内一侧，赵德芳脸上仍有怒色，而庞统则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仰首站在一旁。
“都回去吧，本王没事。”
听赵德芳这么讲，家丁便散了出去，唯有司马光立于门前，不畏惧色的看向庞统，
“草民司马光，见过中州王。”
“你就是司马光？”
“正是。”
“果然年轻有为啊。”
“拖太师的福，草民不敢自称有为。”
“哦？呵…有趣啊，不畏强权，看来你还真有几分傲骨。”
“谢王爷称赞。”
“既然不能秉烛夜谈，那么本王就此告辞了，不过贤王，咱们后会有期。”
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承诺，庞统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南清宫，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老师！”
待庞统离开，司马光立刻上前扶住赵德芳几欲摇晃的身体。
“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庞统难道要对您不利？”
“哦…没什么，只是争执了一下。”
“那便好，我扶您回房吧。”
“嗯”
对于刚才的意外，赵德芳撒了个谎，如此不堪的一幕，还是不要向外人道述为好。
回到房里，赵德芳坐在床前，想到刚刚那一吻，脸颊有些发烫，抬手抚过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唇的干涩。
一夜无眠，赵德芳不知该如何评断这情势，如若说那庞统只是为了扳倒自己，断不会出此下策，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要稍稍一动心念，那人慵懒的笑容便会浮现在眼前，还有那个轻扫过脸颊的吻。
[庞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下.
转眼过了五月，南清宫开满了牡丹，朵朵怒放，娇艳欲滴。
赵德芳正在同司马光下棋，距上次庞统夜访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没有特别留心，他只是让时间在慢慢揭晓谜底。
一颗白子置上，司马光面露恍然，“老师的棋艺果然精湛。”
“略懂一二罢了。”
“老师谦虚了”
“我听说你最近在整理史料，怎么，想要编写史集？”
“只不过有此想法，先整理看看，具体怎样，还没有决定。”
“嗯…年轻人有这般宏愿，实属难得啊。”
“老师您过奖了…对了，听闻最近皇上有意让中州王还朝抗辽，可有此事？”
“蛮夷横行，我宋土向来重文轻武，朝中并无太多可用之将，皇上也是没有办法。”
“如若再交庞统兵权，只怕…”
“是啊…难办啊…”
提到庞统，赵德芳不仅敛眉，这个人向来让人摸不透猜不着，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自从那夜一别，竟再毫无消息，饶是赵德芳再过筹谋，也无法预估。
可世事总是难料，不等仔细思量，便被人告知，庞统于“川香院”设宴等候，请赵德芳务必前去。
“川香院”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素以桂花酒酿闻名，远近遐迩，今日于此设宴…赵德芳不禁诧异，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前往。
轿子落了地，店家小二将赵德芳引至楼上的雅间，推门进入，只见庞统正独坐于窗前饮酒，很是闲逸。
“王爷终于来了…坐。”
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庞统抬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面无表情的落座一旁，赵德芳既没有答腔，也没有接过庞统递过来的酒，就这么一脸正色的瞧着他。
“为何如此看本王啊？”
“说”
一个略带不耐的单音，却引来庞统一阵大笑。
“何事如此好笑？”
“你生起气来…竟也是这么令本王神往…”
凑近几许，庞统故意将声音压低，浑厚的雌声打在赵德芳耳边，令他心里不禁一颤，如扫水涟漪，激起波纹阵阵。
“你若是为了戏弄本王，那么恕不奉陪。”
起身便要推门出去，却被身后之人再次用同样的招数揽进怀里，宽厚的臂膀紧紧的将赵德芳箍在了门前，令他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
“庞统，放开本王！”
“嘘…小心被人听到。”
“你…”
热气呵出耳边，染红了面颊，似要滴血，身下忍不住轻颤。
伸手覆住那门边的一双白嫩，细细于掌中摩挲，下巴抵在他头顶，唇禁不住的再次扫向颊边。
“庞统…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这就过分了…那如果我这样呢？”
迅速转过那人的头，下一刻便将唇送了上去，口齿交融，舌火势的窜入其中搅弄，推不开又挣不过，赵德芳只能微微的发出阵阵呜咽，脸像着了火一般。
许久后才感到一丝空气窜入，猛吸了几口，用力推开身后的禁锢，赵德芳转身恼羞的瞪着那偷腥之人，此时正得意的轻笑，还不忘啧啧有声的添添嘴角，“这川香院果然十里飘香，不枉重金一尝。”
“三番两次的戏弄本王，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逼无奈，褪了涵养深度，赵德芳近乎咆哮出声。
“王爷何必动怒，只不过为解相思之苦，特邀王爷前来。”
“本王没空陪你发疯。”
“你在逃避我吗？”
“有些事，不要明知故问。”
“不试一试，怎知不可？”
“既已知结果，何必多此一举。”
“王爷可放心兵权再交我手？”
“你！”
赵德芳听庞统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兵权上，眼中立即闪过一丝狡黠，回复了正色。
“如果是自己人，本王自然会力守我疆土不被进犯。”
“庞统…如此卑劣之招真亏你想的出。”
“看来王爷心中已有打算了？”
“想怎么样直说了吧！”
“明晚子时，我在中州王府等你…”
气到无话可说，赵德芳推门而去，留下庞统独自一人品味这飘香的佳酿，回味再三…[呵~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撕下面具后会是什么样的。]
更声已报两巡，赵德芳仍然坐在房中未动身，眉目紧皱，手指间似有挣扎，拳握紧后复又松开，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起身批上外衣。
不能唤轿，赵德芳轻声行至门前，推启朱红门牙，抬脚迈出了南清宫。
司马光立身于院内，满目惆怅的望着赵德芳消失在夜色中，过去轻轻将门带上…
[江山总是有人念之、动之、保之！国土难保，何谈容焉？]
赵德芳曾于司马光儿时对他说过这袭话，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赵德芳的表情，有些肃穆，又有些愁苦，其实那时司马光还并不懂得老师话里的意思，但如今，他宁愿不懂…
司马光复见德芳于留亭间已是三日后傍晚，待见来人面色苍白疲惫恍似隔世，上前鞠身行礼，却得以一声轻叹。
复闻，是以庞统终于带兵出征，力保宋土边疆，却，不得独揽兵权。
赵德芳仰目躬以河山，怎待河山如此得之，不免惆怅立目。
是年九月，以重病为由，辞去朝位，隐于江南避不见世。
来年，中州王班师凯旋，却再也没能寻得芳踪。
尾声.
嘉佑八年，仁宗驾崩，英宗继位。
仁宗于逝前命司马光为谏议大夫，直至神宗上位后，拜翰林学士、御史中丞。
但因与当朝宰相王安石政治意见不和，而请辞调任，做了判西京御史台，从此致力钻研史书，在洛阳长居十五年，编纂了《资治通鉴》。
可此书却只编制到了《后周纪》，古人道是为了避嫌，故而弃宋不提。
但后世满清人毕沅想要续编，却找不到司马光于生前著作中留下任何有关赵宋的史料，只有其后人手中留有部分手稿，复录之，便得以下记载。
《续资治通鉴》
卷第一十
【宋纪十】 起屠维单阏三月，尽重光大荒落九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至仁应运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太平兴国六年（辽乾亨三年）
帝之始即位也，命廷美尹开封，德昭、德恭并称皇子，外议皆谓帝将以次传位。
及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继夭，廷美始不自安。
它日，帝尝以传国意访之普，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
普复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则普之为也。
自此，德芳仅于提及“ 宋太宗烛影斧声及金匮之盟”时有过出现，且英年早逝，其他便再不得而知，至于庞统，后世竟无记载，从此为道他人所不知。
FIN--------------
谢桥 BY玲珑骰子
（一）
三月的夜晚，冷谧、寂寥、没有丝毫的诗意。执起酒壶，暖上一杯华光，就着圆月流淌入口，那味道仿似记忆的流沙，粗粝却令人不舍。
如果明天即将天翻地，那今夜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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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王爷，门口有一人求见。” 下人躬身禀告，声音无波澜无疑问无好奇，“郑王府总管柴守成，说有件要紧事物必须当面呈交王爷。”
“噢？居然在这个时候来见本王？不知柴忠训这老匹夫又在打什么算盘……呵呵，有趣真有趣。” 喃喃自语间勾起一个微笑，缓缓道：“见。”
“郑王府柴守诚见过王爷。”
“呵呵，柴总管啊！好久不见了……” 一句招呼后便不再言语。眼神依旧望着那澄清的醇香，月华交错，忽明忽暗，不辨悲喜。
“启……启禀王爷，” 突然的沉静明显令这位老总管感到不适，心下暗忖这位中州王果然是不好相与的主儿，“这里有两张……两张药方，主子吩咐无论如何烦请……烦请王爷拨冗垂目。” 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写满字迹的古纸。
“药方？”庞统抬起头，眉毛扬得更甚了。
就着满院清辉瞧了过去。
较新的那张一望便知是上好的蝉衣宣，帘纹清晰、内里棉韧，纸上的字迹……
这字迹？
庞统不由心下一凛，缓缓将目光游向另一张。那纸甚是普通且早已残旧，可显然被人很好的珍藏着，所以那豪迈有力、霸气威扬的墨迹倒也一如往昔，历历在目。
再无怀疑！
示意下人将两张药方取了过来。 略略滑过一眼，便将陈旧不堪的那张轻放几上，执着蝉衣宣凝神细看。
院里又寂静一片。
柴守诚望着眼前就着月光端看一张药方的中州王，心里竟升起了探究的妄念。这在平时是绝对不会有的，可如今……也许是这些时日太过紧张，也许是眼前的年轻人与自己心中所想相差太大，又或者……是今儿个的夜实在太过宁静了 ！
而立的年纪，恰是风华正茂、豪情勃发的光景。不同于汴梁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的白净敦温，十余年来的杀伐生涯已催皱了眼角的些许肌肤，同时也铸成了一股特有的明灭隐现的燎原气度，霸气却镇定。银色蟠龙发冠，月白金边裘袍，一条金丝镶玉腰带，愈发勾勒得宽肩细腰、鹤势螂行。笔直的腰杆、骠悍有力的线条，显出得是深厚的武功底子和豹子般的行动力。如斯人物，难怪有问鼎天下的宏志和坐言起行的能力！
“柴总管对本王的衣着鉴赏完了没有？不知可否先回神答本王一个问题？”
看着对面老人家先是如同梦游再是如同行窃被抓现行的变幻表情，庞统嘴角含笑，压抑的心情松动了不少。当然，深知他是“故人”的旧部，便也点到为止，敛容问道：“这两张药方是郑王让你送来的？”
“不，不是的。是，是圣上……”
话音未落，庞统便 “刷——” 的起身，眉间俱是难以遮掩的怒意和不屑，吓得老人家膝盖一软，几乎跌倒。
“送客！” 冷哼间带着火气，矛盾的组合一如庞统自身的气质。
“可……可……王爷，皇上还有一封信要给您……” 手忙脚乱地掏信，希望这信能如圣旨一般管用，可免了自己年纪一大把还要被丢出去的不堪命运。
“信留下！请、客！” “请客” 的意思就是礼貌地请客人走。
院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半晌，一阵幽风吹过，卷起了一地碎纸，和着一声 “赵老六” 的轻哼，远远散去，无影无踪……
（二）
景佑四年三月十七辰时三刻。
一切尘埃落定！
“包拯没有生在乱世，也不喜欢乱世。因为包拯，喜欢天下太平。” 黑脸的少年着着一袭白衣，年轻的脸庞上满是说不出的倦意和自弃。
“可是天下正因为有了你，所以很难太平！” 仁宗赵祯笼了笼蜷在明黄服饰里的双手，头也不回地步出了“登善亭” 。
从善如登，从恶是崩。
可在君主的书册中不讲善恶，只问权谋。
那崇政殿上的髹金雕龙椅，既然坐上了就休想再叫他下来。为了坐得更稳更久，他赵祯可以算计唯一的朋友、牺牲心爱的女人、利用护他的亲人……总之，他可以失去一切，但就是不能失去这个皇位。
原因无他，只不过生而为君王罢了！
想到此处，仁宗不由挺了挺脊梁，昂了昂头。他知道还有人在拱垂殿里等着他 —— 一个比包拯更难缠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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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王，你见到朕居然不拜不见！庞门家教就如此不堪么？” 仁宗望着自作主张坐在主位上喝茶的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轻蔑的眼神，不屑的表情，就好像万里江山只是他庞统吃剩下的隔夜饭。
岂有此理！大逆不道！！乱臣贼子！！！
“臣中州王庞统参见陛下！” 语气是恭敬的，表情是严肃的。可问题在于，庞统依然坐着，喝茶。
“你！” 仁宗知他傲慢，可不想居然无礼若此。
“好了！” 庞统磕了下茶盅，缓缓起身道：“戏也演了，官也辞了，现在礼也见了！他人呢？” 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厌恶。
不错，是厌恶，他讨厌眼前这个只会窝在爹爹身后、藏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皇帝。
一个皇帝，无担当至此，不如不做！
被气得头晕眼花的仁宗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张王牌在手，威胁地眯起眼睛：“你如此无礼犯上，不怕朕杀了他？杀了你？”
“哈哈哈哈……陛下竟忘了已经问过臣这个问题了！杀了他，谁来为陛下出谋划策收拾善后？杀了本王，谁又来为陛下调兵遣将抵抗外敌？请听微臣一句忠言：利爪未全，切莫枉谈反扑啊！不然……哼哼！” 嘲笑的口气到了最后已变成了隐讳的威胁。
“他……在陵宫！” 虚弱的声音昭示着无能为力的妥协。是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朕会讨回来的！姓庞的，你等着！
“又是陵宫？和五年前一样。陛下还真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啊！” 走过身边，庞统用一副 “孺子不可教” 的表情狠狠地剐了这小皇帝一眼。
虽然起兵一事，“夬” 相已成，不利即戎。但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终是不那么甘心的。
（三）
陵宫，城郊皇陵西侧。
名为“宫”，实际上是给犯了错的皇子或者亲贵们拘禁思过用的。虽美其名曰：孝行守陵，但环境待遇却一如“冷宫”。
“赵祯这个混蛋！怎么能让你住这种地方！病得这么严重，如何禁得起陵宫的阴寒！”庞统一边低吼，一边负袖径直走向陵宫的冬暖阁。
一路上无人敢拦这当今的中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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