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曲博大精深历史悠久,与希腊的悲喜剧、印度的梵剧并列,称为世界三大古老的戏剧文化。戏曲在中华民族文化艺术史上,以及在世界艺术宝库里,占有独特的地位。
中国戏曲有三百多个剧种,古今剧目,数以万计。众多的戏曲剧种在声腔上分为四大系统:高腔、昆腔、梆子腔和皮黄腔。在声腔结构上基本分为三大类:板腔体、联曲体(曲牌连缀体)和综合体。
京剧被誉为“国剧”,视为中国戏曲的“代表”。京剧声腔属于戏曲四大声腔中的“皮黄声腔系统”(京剧以皮黄声腔为主),是板腔体结构,以板式组合、变化形式为特征。
皮黄声腔系统的“皮”即“西皮”,“黄”即“二黄”。京剧表演有“四功”:唱、念、做、打。 “唱”是重要的一个方面。我们今天的话题,是谈京剧的唱暨京剧声腔。
“声”是声音的声,“腔”是腔调的腔,京剧的唱、念、做、打都需遵循一定的程式进行,京剧的声腔艺术,既有程式严谨的一面,同时也具有灵活、变格的一面。京剧声腔的唱词,多由十字或七字的诗句组成,有上、下句之分。第一、三、五 单数句为上句,第二、四、六 双数句为下句。每一句唱词(每一个上、下句)又可分为三个小分句(称句逗)。七字句的分句,是二、二、三的结构,(也就是两个字、两个字、三个字结构的分句)十字句的分句是三、三、四的结构。句与句之间、分句与分句之间,用演奏连接。上、下句的结构行腔和落音不同。
京剧声腔的歌唱部位,称之为唱腔,开唱之前和连接唱腔的音乐演奏部分,称之为过门,短小的过门一般称为垫头,当然长的、短的,统称为过门,也没什么错。
京剧声腔浩如烟海、内容丰富、琳琅满目,京剧唱腔以皮、黄腔为主,同时吸收了昆曲、弋阳腔、梆子腔和其它地方戏、民歌的曲调,(如“南梆子”、“高拨子”、“四平调”“吹腔”等)。我们把不属于皮黄声腔的唱腔,统称之为“其它声腔。”这些声腔吸收到京剧中后,逐渐向皮黄腔靠拢,成为京剧声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杂腔小调类唱腔:
在京剧形成过程中,京剧艺人从地方小戏、民间歌曲小调吸收和移植过来许多的杂腔小调。杂腔小调一般都是用曲笛或唢呐来伴奏,和皮黄声腔的风格不太一致,因此在皮黄剧目中很少应用,只是保存在几出特有的小戏里面。
柳枝腔:《小上坟》一剧以柳枝腔贯穿全剧,曲调轻快跳跃,用曲笛加海笛伴奏,柳枝腔的旋律简单,在一句中,基本腔调多次重复出现,唱词有变,而主要腔调基本不变。
银纽丝:在京剧传统剧目中用得不多,在小戏《探亲家》中有应用。
云苏调:这类唱腔用唢呐来伴奏,又唱又念,别有一番情趣。
花鼓调:保存在小戏《打花鼓》一剧中,我们所说的“花鼓调”是指其中的“凤阳歌”和“鲜花调”而言,这两种腔调都是从民歌采集而来的,融于京剧中应用。
滩簧调:旋律诙谐,用二胡和弹拨乐来伴奏,后来有人尝试着加入了京胡。
山歌小调:京剧剧目《小放牛》是以山歌小调为演唱素材的,这种小调家喻户晓,广为传唱。
娃娃:是从梆子移植过来的腔调,也叫“耍孩儿”,用海笛、梆笛加锣鼓伴奏,用梆子来击打节拍,有浓郁的梆子的曲调风格。
京剧排演现代戏和新编历史剧中,在京剧的声腔方面有了很多的创新和突破,诞生了许多新的板式,随着历史和京剧艺术的向前发展,京剧声腔会有更灿烂的明天。
南锣、吟诗、山歌、琴歌
南锣也叫“罗罗腔”,很多地方小戏中都有这种强调,京剧剧目里的南锣,是用唢呐、鼓、小锣来伴奏的,是边唱边念的诙谐活泼的腔调。在京剧传统剧目中,有一类由小花脸和花旦主演的剧目,如《打面缸》、《打杠子》等等,被称为玩笑戏,在这类剧目中经常会有南锣腔出现。
吟诗、山歌、琴歌这三种曲调都源于昆曲,在京剧剧目里只作为插曲来使用。
吟诗:在传统剧目中这种唱腔一般都不加伴奏,属于清唱类声腔,在改编传统戏和新编历史剧剧目中,“吟诗”有的已经不再是清唱,而改用清雅的萧、民二胡加上弹拨乐来伴奏,而且完全可以根据句中的词、字、四声来配曲调。
山歌:曲调出自昆曲《醉打山门》的卖酒耍唱,在京剧剧目中大凡卖酒卖鱼或樵夫的吟唱都使用山歌,在新编历史剧中,山歌又有进一步的改编。在《赤壁之战》中,“横槊赋诗”一场用于曹操作歌。
琴歌源自昆曲,如昆曲《琴挑》中的琴歌,京剧剧目中运用琴歌不都是简单的套用,也有所变化发展,如《群英会》中周瑜所唱的琴歌“丈夫处世兮立功名”。《霸王别姬》中项羽所唱的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是在昆曲琴歌音调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汉调、徽调和吹腔
京剧皮黄声腔的前身是徽汉调,经过一个时期的互相吸收与融合,又从昆曲、秦腔、弋阳腔不断吸收营养,而形成了京剧。所以在京剧剧目中除了皮黄声腔以外,尚有一些既保留了原剧种的音调,又京味化的唱腔,例如汉调就是一例。
在京剧形成过程中,吸收了汉剧、徽剧的音调,有些经过了京剧艺人的修改,有些则直接引用,成为京剧的声腔板式之一,《赵氏孤儿》中的这段唱腔就是京味化的汉调,它与二黄声腔十分贴近。《红娘》中“我小姐红晕上粉面”是旦角的汉调唱腔。
《白蛇传》中“亲儿的脸,吻儿的腮”这段唱腔是由著名琴师李慕良所编,由赵燕侠首演的。徽调在京剧剧目中的应用不如南梆子、四平调、高拨子那么多。
高拨子
除了南梆子、四平调在京剧剧目中广泛应用外,还有一种声腔用得也很多,这就是高拨子唱腔。高拨子又叫拨子,是徽调的重要腔调之一,是秦腔传至安徽桐城一带,和某种用唢呐伴奏的腔调相结合,又经过当地的戏曲艺人再度创造而形成的一种声腔。
高拨子在地方戏中多用小唢呐来伴奏,京剧吸收了高拨子唱腔之后,改用大胡琴伴奏,这种胡琴琴筒大,琴干长,有一种特殊的音色,内行人把这种胡琴就称为“拨子胡琴”,独特的韵味声调异常动人。高拨子唱腔常常用于百感交集、生离死别的戏剧情节中。
高拨子的板式比较多,上下句落音都比较自由,唱腔格式上的约束也很少。早期上演的京剧传统剧目中,高拨子唱腔是用拨子胡琴伴奏的,以“低拉高唱”为特色,在改编整理传统剧目和新编历史剧的排演中,根据剧情和演唱者嗓音的需要,高拨子使用了普通胡琴来伴奏,改变了“低拉高唱”的原本特色。《杨门女将》中的高拨子唱段已经不是。用拨子大胡琴伴奏,也不是低拉高唱的形式,而是用普通的西皮琴演奏拨子腔。《跑城》和《杨门女将》中的高拨子唱腔板式基本相同,都是由高拨子导板、回龙、原板、摇板、散板等板式组成的唱段。
四平调
四平调与二黄声腔很接近,四平调也叫平板二黄,它是从安徽青阳腔的滚调进一步发展而成的,在京剧传统剧目中除了花脸行当外,其他各行当均有四平调唱腔。四平调唱腔与二黄原板相近,兼备了西皮二黄两种风格的腔调,京胡要用二黄把位伴奏。四平调的板式不多,只有原板、慢板两种板式,而这两种板式的旋律基本相同,只是节奏和行进速度上有别。我们把中速节奏的称之为四平调原板,把慢节奏的称之为四平调慢板。
四平调的唱腔和节奏的变化甚为自由灵活,不管多么复杂和不规则的唱词都可以用四平调来演唱,四平调与二黄声腔最大的不同就是上下句的落音十分随意,如,四平调唱腔的上句、下句都可以落在“2”音上,上句又可以落在“6”音上,下句可以落在“1”音上。梅派名剧《贵妃醉酒》基调就是四平调唱腔。四平调与二黄唱腔的连接十分谐和。四平调的旋律委婉缠绵,华丽多姿,适合表达多样的情感。京剧旦角行当的各个流派,都有别具一格的四平调唱段。
南梆子
京剧唱腔以皮黄为主,但京剧广集博采,吸收了许多地方剧种和民间歌舞的曲调,作为京剧声腔的素材,经过艺术家的加工改编,使这些声腔与皮黄声腔更同意谐和,融为一体,丰富了京剧的声腔,我们将这些皮黄之外的声腔如南梆子、四平调、高拨子、徽调、汉调等等,统称为其它声腔。
南梆子不属于皮黄声腔系统,属梆子声腔系统,借鉴到京剧中后广泛应用。南梆子与京剧的西皮唱腔很接近,胡琴伴奏南梆子与伴奏西皮的定弦一样,定63弦。在京剧中的南梆子唱腔,只有导板和原板两种板式。
南梆子唱腔委婉优美,适于表现细腻柔美的情致,所以在京剧的传统剧目中,只有旦角和小生两个行当才有南梆子唱腔,其他行当没有这个板式的唱腔,只有在京剧排演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后,才有过尝试。《霸王别姬》中“看大王”是南梆子原板唱腔,南梆子的另一个板式是南梆子导板,在《白蛇传》和《打焦赞》等剧目中都有南梆子导板唱腔出现。南梆子只有两种板式。
南梆子导板、原板的上下句落音与旦角的西皮导板、原板落音相同,旦角西皮导板以落高音“1”的为多,南梆子导板的落音也是落在高音“1”上,旦角西皮原板的上句落音是“6”和“2”音,但是以落“6”音的为多,南梆子原板的上句落音与西皮原板的落音完全相同,南梆子原板下句落“5”音,这也和西皮原板一样。南梆子的上下句落音与旦角西皮上下句落音相同,但是南梆子的唱腔旋律、结构与西皮唱腔有别。另外,南梆子唱腔的开唱形式、开唱锣经和过门旋律都与西皮声腔明显不同。可以说南梆子有其专用的自成系统套路的开唱形式、锣鼓、过门和唱腔旋律。
西皮声腔综合板式
《坐宫》“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这个唱段由老生西皮三眼、二六、哭头、摇板四种板式组成。西皮三眼板式本身就是一个较慢的、抒情的板式,腔体比较长,由慢节奏的三眼转为中速的二六,二六末尾是哭头,用一句单开的摇板结束全段唱腔。
张派剧目 《状元媒》“到此时顾不得抛头露面”,也是较大的旦角西皮综合板式唱段,它由旦角西皮导板、慢板.原板组成。《荒山泪》“谯楼上二更鼓声声送听”是程派名剧中的名唱段。它由西皮慢板、原板、二六、散板组成。
西皮综合板式唱腔,有行当之间相互接转的组合形式,如《霸王别姬》里花脸、旦角的接唱,《武家坡》、《四郎探母》中老生、旦角的接转唱段,《龙凤呈祥》中老旦、花脸、老生的接唱……等等。
西皮声腔各种板式组合的前提,是节奏和旋律顺畅。节奏相近的板式可以很自然的接转,如原板转二六、二六转流水。由较慢节奏的慢板转中速的原板,要通过过门,使节奏由慢渐快,过渡变化成原板。不同节奏型的板式组合,要用锣鼓间隔、接转,如自由节奏型的导板,须用长锤、夺头过渡,接唱慢板,或用锣鼓过渡接唱流水或快板。
西皮声腔的组合形式
西皮声腔的板式很多,其组合形式多种多样,先介绍老生西皮导板、原板、散板的小套组合,如《武家坡》“一马离了西凉界”。这种形式的小套组合,在京剧传统剧目中比比皆是。各个行当都有小套结构的唱段。花脸的西皮唱腔《铡美案》“包龙打坐在开封府”,这个唱段是由西皮导板、原板、快板、散板组成。
不论是什么行当,都有西皮导板接快板的组合形式,如《四郎探母》(见弟)一场,杨四郎的唱段,《打渔杀家》肖桂英的唱段等等。
西皮声腔中的新板式
京剧排演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过程中,诞生了许多新板式,也突破了反西皮声腔原有的局限,创作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反西皮唱腔。《杜鹃山》李石坚的唱段“杜鹃山青竹吐翠”这个反西皮唱段,京胡用反西皮把位(26弦)演奏。对于只习惯于用原有的二黄、反二黄、西皮,三种常用的把位演奏的京胡演奏员来说,是一种挑战。
西皮声腔比二黄声腔的板式要多,在京剧排演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过程中,新诞生的二黄新板式多,而在西皮声明腔中,虽有唱腔上和组合形式上的突破,但新板式诞生的较少,在现代戏《松谷峰》和《奇袭白虎团》等剧目中,为表现地域情,为剧中的朝鲜族角色,创编了既不是2/4节拍的原板,也不是4/4节拍的慢板的,西皮3/4拍子的中板唱腔。
反西皮
反西皮声腔是从西皮声腔派生出来的,反西皮声腔的板式较少,在传统剧目中只有二六、散板和摇板,在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中有新的突破。
《连营寨》“点点珠泪往下抛”是一段老生反西皮二六板式的唱腔。从伴奏讲, 虽是反西皮,但京胡的定弦仍是西皮相同的6、3弦。老生反西皮唱腔的旋律,音域较低,旋律的大部分在中低音区,适于表现剧中人哀伤沉痛的感情。
反西皮唱腔上、下句的落音,与西皮上、下句的落音,正好是相反的,故称之为反西皮。反西皮唱腔的上句落音是“1”,而西皮唱腔落1的是下句,二黄唱腔的上句是落1,因此反西皮有二簧声腔的特色,京剧行内人氏有,反西皮是“西皮唱了二黄腔”的说法。上句的落音是如此,反西皮唱腔下句的落音是落“2”,而西皮唱腔落2的绝对是上句。
在京剧传统剧目中,虽有单独的反西皮唱腔,但反西皮唱腔常与西皮唱腔相连接或互转的接唱很多。如《四郎探母》回令一场,杨四郎和公主一起哀告太后的散板和哭头,便是西皮与反西皮互转相接的唱腔。这段唱腔中老生的散板唱腔,第一句“我哭哭一声老太后”是西皮散板,老生的接旦角唱的“当初被擒就该斩”,这一句是典型的反西皮散板,它是上句落在了“1”音上,后面旦角接了一句西皮散板“不该与儿配为婚”。下面老生接唱的“斩了儿臣不打紧”,又是一句反西皮散板,旦角再接唱的“儿的终身靠何人”,又回到了西皮散板。这是西皮与反西皮交替出现的散板、哭头唱段。除了这种形式外,西皮与反西皮有多种连接和组合方式,不再一一介绍。
西皮娃娃调
西皮娃娃调是京剧娃娃生、小生和武小生行当的专用唱腔,其唱腔结构、调式、唱词节奏等基本特点虽与西皮声腔相似,但它与一般西皮唱腔又有明显区别。
《辕门射戟》“某家今日” 是娃娃调导板、三眼唱腔。虽然与西皮导板、三眼有相同之处,但西皮娃娃调有不同于西皮声腔的唱腔结构和声腔特点,最明显的特点是娃娃调的调门,娃娃调一般都用G调演唱。从伴奏与演唱的关系看,西皮声腔的演唱与伴奏音高同度,而娃娃调的演唱与伴奏,是音高不同度的“高拉低唱”的形式,因此虽然是用G调演唱,但演唱并不费力。
西皮娃娃调有它专用的几个特殊唱腔,旋律起伏大,音域宽、 高亢明亮、棱角突出、钢劲挺拔。是一个板式齐全的唱腔系列,几乎囊括了西皮声腔的所有板式,在剧中常以成套的板式组合唱腔出现。
因娃娃调的唱腔激昂挺拔,由旦角女扮男装的剧中人,为表现男性化的特征,常常使用娃娃调唱腔。老生与老旦也间或使用。旦角娃娃调唱腔,与小生的没有区别,仅仅是旦角行当的借用而已。
老生剧目也有娃娃调板式的唱腔,如《辕门斩子》中“杨延昭下位去迎接娘来”。
娃娃调本是娃娃生、小生、和武小生行当的专用唱腔,老生行当的娃娃调,演唱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要求演唱者有良好的声音条件和演唱技巧,否则较高的音域和高低迂回复杂的唱腔难以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