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明白,逻辑学上的【划分(division)】实质上是和【分类(classification)】联系在一块的。
除了逻辑学上的划分,我们还有另外一种“分”,就是把【整体分割成部分】的“分”。虽然都是“分”,但二者是可以明确区分开来。(我这里暂且将整体-部分式的“分”称为分割,以便和划分相区别;同时,分割的英文暂且选择separation,以便和division区别开来。当然,两种“分”也是有联系的,这个在最后我会说明。)
如果我们将某A进行整体-部分式的分割,比如说分成A₁A₂A₃三个部分,我们可以说“A₁是A的一部分”,或者说“A₁包含在A中”。但是我们不能说“A₁是A。”或者说“A₁是A的一种”。
我们如果将某B进行分类(划分),分成B₁B₂B₃,这时,我们说“B₁是B。”或者说“B₂是B的一种”等等。而整体部分式的分割是不可以这样说的。反过来,我们也不能说“B₁是B的一部分”(虽然我们有时候也可能会这样说,但说的实际上是后面的意思),我们只能说“B₁类是B类的一部分”或者“B₁类是B类的子类”,又或者“所有是B₁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是所有是B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的一部分”或者“所有是B₁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包含于所有是B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或者“所有是B₁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是所有是B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的子集”。
【例一】举个例子来说,我们可以将人的身体进行分类,可以分为健全的身体、有残疾的身体,等等。我们可以说,健全的身体、有残疾的身体都是身体。或者也可以说,健全的身体是身体的一种。然后我们不能说健全的身体是身体的一部分。
【例二】我们也可以将人的身体进行分割,可以分成头、躯干、四肢等等。我们说头、躯干是身体的一部分。我们不能说头是身体,也不能说头是身体的一种,而只能说头是身体的一部分。
【判别方法】所以,有一个简便的方法来判断一个操作究竟是分类还是分割:假设把A分成A₁A₂A₃。如果这是个分类,那么我们必须能够说A₁是A的一种;如果这是个分割,则我们必须能够说A₁是A的一部分。
一年当然可以分为春、夏、秋、冬四季,但是这是不是分类(划分)呢?我们来看看,春天是一年的一种吗?夏天是一年的一种吗?显然都不是。因此这根本就不是个分类(划分)。
但是我们为什么会觉得划分和分割这么相似呢?看来两者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系,不然怎么那么容易混淆呢?是的,其实日常语言中,divide这个词既可以是对整体的分割,也可以是类别上的划分。我认为,逻辑上的划分原本就是从整体部分式的分割转义过去的,是“分”或者divide这个词用法上的扩展。我们学逻辑或者数学,都要学集合论,要学欧拉图或者文恩图。我们在判断“A是B的一种”是否正确的时候,会把所有是A的个体把握成一个整体,这个整体是一个抽象对象,称为A类(并且学过文恩图的人会把它设想或者表示成一个圆);把所有是B的个体也把握成一个整体,称为B类(也用一个圆来表示);然后看A类是否包含在B类里面。这种包含关系原本是一种抽象关系,但是用平面上的文恩图来表示,那么表示A类的那个圆形就在表示B类的那个圆形的内部(倘若A是B的一种),它们在空间上具有部分-整体关系,于是类(或者说集合)之间的包含关系也就成为一种特殊的部分-整体关系,说它特殊,是因为它不是具体对象的部分整体关系,而是类(集合)这种抽象对象之间的部分-整体关系。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来看分割和划分的关系。我们把一个时间或空间对象分割成若干部分(注意:并非真的像解剖那样在物理上进行切割),这些部分之间没有重叠,而且所有部分合起来就是那个整体。类似的,我们把一个类(集合)分成若干子类(子集),使得这些子类之间互不交叉(没有交集),且所有子类合起来(所有子集的并)就是原先那个类(集合)。如果我们把类(集合)之间的包含关系正式接受为一种部分-整体关系,那么也就须承认上面把一个类(集合)分成若干子类(子集)的操作也是分割的一种。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直接过渡到划分上,还不能说划分就是对类的分割。虽然划分确实和类的分割联系在一起:有划分就有类的分割,有类的分割就有划分。
这里涉及到另两个重要的区分:专名(proper name)和通名(general name),具体名称(concrete name)和抽象名称(abstract name)。专名是指向某个固定的单个对象的名称,比如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专名;而通名则可以分别用于多个对象,我们常用的大部分的名词都是通名。具体名称是指向具体事物的名称,具体事物是在时空中的事物;抽象名称是指称抽象对象的名称,抽象对象不在具体的时空当中,比如类、几何图形、概念、命题、性质。专名和通名都可以是具体的,也都可以是抽象的。这样我们就有具体的专名,抽象的专名,具体的通名,抽象的通名四种名称。比如“爱因斯坦”就是具体的专名,它指向的是爱因斯坦这一个具体的在时空中的个体;而“人”是个具体的通名,它指向的是在具体时空当中的个人,但是并不是特指某个固定的个体,而是许多个体都可以称作人;“人类”是个抽象专名,它指向的古往今来所有的个人所构成的整体;“类”是个抽象通名,它指向的是各种不同的类,但是并不指向某个固定的类。
我们可以看出,任给一个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