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归去来兮辞》,我们深深为陶渊明的自然品格所折服。做人自然、自然做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难就难在人有七情六欲,容易为物欲所困和名利所累。陶渊明真正做到了自然。陶渊明确信,自然是他的血脉、他的生命和他的全部,只要回归自然,他才会有幸福。这种自然是质性自然,不是作秀的自然,更不是作伪的自然,“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有了质性自然,陶渊明才会感叹:“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像天上的云,云卷云舒,自由飘荡,无所系羁;像空中的鸟,飞来飞去,翱翔蓝天,依恋树林。这种自然是田园风光。田园是最真切的自然,是人类诗意地栖居的大地。在陶渊明看来,田园代表着宁静、和谐、安详,代表着温情、善良、真诚,代表着对世俗的拒绝和对权力的蔑视。田园是他质性自然的载体,是他安身立命的处所。因而《归去来兮辞》正文一开篇就动人心魄地喊出“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真是天籁之音,在历史上的苍穹久久回荡,深深震撼着士大夫的心胸。这种自然是平淡语言。陶渊明的诗文几乎找不到怪僻字,用的都是农家语,以致同时代的文学批评家钟嵘认为不够高雅。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用语是否高雅,有没有怪僻字,而在于是否有真情,是否是真情的自然流露。有了真情,田园可以显现为风光,农家日子可以提升为诗意,简单事物可以唤起美的享受,这正是陶渊明诗文最大的特色,也是他质性自然的重要组成部分。后人评价《归去来兮辞》是“沛然如肺腑中流出,殊不见有斧凿之痕”;评价陶渊明的诗文是“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